[2011.06.02] 碳足迹

碳足迹

追寻碳足迹

环境：用以表明一个产品的环境影响的碳足迹标签，正悄悄流行起来。也许仍未引起消费者的注意，但已有诸多事情发生在公众视线之外

Jun 2nd 2011 | from the print edition



在购物时你会查看产品的碳足迹标签吗？少数人会这么做，如果你会，你当属其中一员。对食物和其他产品加上这个标签来说明在制作和运输过程中的二氧化碳排放量（以克为计算单位），这个做法始于2007年，当时世界上第一种类似的标签应用于英国的一小部分产品。这个想法是，碳标签能让购物者识别出含有最少碳足迹的产品，这类似于其他种标签的用法，比如未危及海豚而捕捉的金枪鱼、有机牛奶、公平贸易咖啡。生产商也许会竞相减少自身产品的碳足迹，这样消费者就能够识别出，比如说，本土制造的产品是否要比进口的更加环保。

然而，碳标签仍未如其它环保标签那样得到消费者的广泛认可。在2010年，英国某一消费者团体进行了一项调查，发现只有五分之一的英国购物者认得碳足迹标签，而认得公平贸易标签和有机标签的比例却分别达到82%和54%。这倒在情理之中，有机标签早始于1970年代，公平贸易标签则在1980年代后期兴起，而碳标签还是相对新生的事物，且推行方法仍有待考究。将碳标签加于产品是一个复杂的且通常是成本甚高的过程，涉及追寻到产品各自的供应链以及生产过程才能知晓它的成分，以确定这些成分的排放情况。根据生产55000多种不同产品的美国工业巨头3M所言，这么做可能会使每个产品花费3万美元。让事情更为混乱的是，不同的国家出现了不同的碳足迹和标签标准，这使得不同的标签之间无法做直接的比较。

即便如此，碳标签的支持者如今还是看到了可喜的发展。英国是碳标签的始祖，在去年每十户家庭中就有九户购买带有碳标签的产品，尽管大多数是无意识的作为，这些产品的总销量超过了20亿英镑（31亿美元）。此数额超过了有机产品的总销量（15亿英镑）以及公平贸易产品（8亿英镑），这大部分归功于英国的最大零售商Tesco给其100多种自有品牌产品加上了碳标签，包括意大利面、牛奶、橙汁和卫生纸。（Tesco在2007年称将会对其在售的7万种产品一一加上碳标签；目前它已成功在500种产品上加了碳标签。）

“在过去的12个月里，碳足迹已普遍可见，”受英国政府资助的一家咨询机构the Carbon Trust的Harry Morrison如是说。这家机构已经对全球5000多种产品加上碳足迹，涉及建筑材料到药物。许多国家也发起了类似的碳标签倡议，量定碳排放的技术逐渐正式化，全球标准也在制定当中。尽管消费者仍未信奉这个做法，但企业正推进碳标签的平稳应用，企业已经开始看到确定其产品碳足迹的重要性。

碳足迹的起步

最早的碳足迹标签，出现于2007年，展现了这个想法的前景，但也强调了其推广的复杂性。应用碳标签的最早产品是百事可乐公司下属品牌沃克斯的起司葱香炸薯片，由Carbon Trust发起，每袋含有75克的碳足迹。这个碳足迹标签，印在袋子上和Carbon Trust的“黑足迹”标志一起，包括种植土豆、土豆转化为炸薯片、包装、交付给商店以及食后包装袋处理的这么些过程所排放的总碳量。运输和处理过程的碳排放量一般是用国家平均值来计算。

标签本身并不大重要，如何创建它的过程却很重要。

碳标签需要的不仅是对二氧化碳排放量的量定。其他温室效应气体的排放，比如由动物排放的氮氧化物和甲烷，只要是适用的，都要考虑进去。依靠合适的转换因素可以将这些气体的排放量变为等同于二氧化碳的：比如，1克甲烷通常产生的全球变暖效应相当21克二氧化碳所产生的。

对沃克斯薯片量定碳足迹的过程出其不意地显示出一个节约能源的有利可能。此过程表明，由于沃克斯按毛重来购买土豆，农民可以将土豆放在潮湿的棚屋里以增加其含水量。那么沃克斯就必须花上更长的时间来炸切成片的土豆以去除多余的水分。换成用干重来购买土豆，沃克斯能减少10%炸土豆的时间，农民也可以节省加湿的成本。两种方法都节省了金钱和能源，并能减少最终产品的碳足迹。

碳足迹和标签的价值在于鉴别这种节省，而不只是让消费者知情或者使生产商看起来更环保些。据2009年廷道尔气候变化研究中心在曼彻斯特大学发布的一则报告称，在英国，“碳标签的主要好处可能是不会通过将碳排放观念向消费者推广，而是通过寻求其他方法来减少排放的生产商在生产过程前阶段中来实现。”换言之，标签本身并不大重要，但如何创建它的过程却很重要。自其引入第一份碳标签起，沃克斯减少了薯片7%的碳足迹。诚然，使用Carbon Trust 的标签，企业必须要做的不仅仅是量定一个产品的碳足迹，还必须致力于减少它。

获得碳标签的另一早期产品是英国药房连锁博姿的香波。香波是个如何将碳足迹与产品使用相结合的例子——所谓“使用阶段”的碳排放，可与生产阶段的碳足迹相提并论甚至更大。Mr Morrison说，the Carbon Trust的碳标签起初并不包括使用阶段的排放，因为这阶段的排放会因消者的行为而存有差异。一瓶香波的碳排放取决于洗浴的时间长短，水的热度以及热水器的类型。



简而言之，对许多产品来说，生产阶段的碳足迹并未能为整体的碳排放给出充分的说明。对电子产品来说尤其如此，电子产品一般在设计上会更节能些。提高能源效率通常包括更精心的生产过程，增加产品在生产过程的碳足迹。但在使用时，这些产品更节能，所以从整个生命周期来看它们的碳足迹总额是比较小的。LCD平板电视和老式的显像管电视作对比就是最好的例子，“使用过程中的能源消耗更少了，但制作工程却变得更复杂了，”Mr Morrison如是说。因此，the Carbon Trust的碳标签现在包含了使用阶段的碳排放。这些碳排放是通过是对消费者行为进行统计假设来估算的。

由于存在消费者行为的差异，某些产品在使用阶段的碳排放也大有相同。美国休闲装生产商Levi Strauss进行的一项寿命周期分析发现，其生产的501件牛仔裤中57%的碳足迹来自于清洗阶段的碳排放。然而，用冷水清洗和挂在一根绳子上晾干可以减少90%的使用阶段的碳排放。在产品标签上加上这种信息能够劝导购买者将使用阶段的排放减少至最低——但只有当他们的确领会了标签并且按照那个建议去做。

一旦把这些广泛的差异考虑在内，就需要所谓的“产品种类”规则来保证同类产品的碳标签之间的可比性。反之，这些产品种类规则，必须在国与国之间取得一致以保证碳标签计划的相容性，这些计划在数量上和种类上都日趋繁多。

日本经济产业省（METI）在2008年发起了一项对碳进行量定和标签的计划，其中有300多家零售商和生产商签署执行。作为这个计划的一部分，MET为53种产品建立了产品种类规则。南韩的环境部引入了“减碳标签”，现已普及220多种产品，包括家具、稻米以及家用电子产品。在泰国，政府正对65种产品试行碳标签，从T恤到瓷砖，且正对稻米、纺织品和鸡肉实施产品种类规则。美国、加拿大、瑞士和瑞典也发起了各种其他标签。

但如今走在前位的是法国。法国零售连锁Casino对其100种自有商标的产品引入了碳标签，自那以后更是对其他400种也加上了标签。其碳指标标签标说明的是最终产品每100克得碳足迹（不包括使用阶段的）。另一家法国零售商E. Leclerc也在旗下的一些店倡导了碳标签的两项新奇进展。它在货架上设置标签，在说明每千克成本的常用价格标签旁边说明每千克产品的碳排放量。而且，通过对其2万种产品的大约估算（通过将这些产品分为600类），它能够为商店进货单上一整手推车的产品加上碳标签。这些标签向顾客表明如何将他们手推车里的碳足迹与平均值做比较。

特立独行的法国

法国零售商的这些创新举措受到政府的支持。自7月起便开始了为期一年的试验，涉及一系列工业中的168家公司，应用碳标签的产品包括有时装、家具和清洁用品。一场随之而来的活动将试图提高消费者对碳标签的认知。这是有计划地引进强制性碳标签规则的前奏，这种规则最快可在2012年实行，届时会应用于进口产品和国内自产产品。由法国标准化协会（AFNOR）制定的新规则要求标签说明的不仅仅是碳足迹。依照产品种类，它们必须也包括其他的环境数据，比如产品的水足迹和对生物多样性的影响。产品种类规则已由AFNOR和法国环境部制定，涉及鞋子、木材、家具、香波和布艺椅。这个规则是2010年通过的法规Grenelle 2的成果，此规则标志着政府首次试图强制使用环境标签。

有心参与的供应商是关键。许多企业控制着只有一小部分的产品碳足迹。

其它欧洲国家将会密切关注法国的试验，不仅是因为各国的出口商也许很快就要遵从法国的规则。无疑这也要求有一个对碳标签的欧洲标准。去年欧洲委员会要求咨询机构Ernst & Young评估和比较欧洲在用的各类不同的碳足迹计划。结果发现，各有大异。“我们无疑仍在起步阶段，”E&Y负责环境和可持续性的主管Eric Mugnier如是说。比如，并不是所有的碳标签计划都是由独立的第三方来核定的，也并不一定都包括使用阶段的碳排放。欧洲委员会的环境和可持续性研究院准备开展一项对碳足迹量定方法的分析。

同时，在全球范围内改善和同化碳足迹和标签的努力正在进行。英国的标准是PAS2050，是在2008年发布的，受到高度认可，且影响着其他地方的标准制定。在法国，Casino正在调整其碳足迹方法以使之与PAS2050一致，比如包括了使用阶段的碳排放。英国的标准也正帮忙设计正在制定的两个全球性的产品碳足迹标准：ISO14067，是由位于日内瓦的国际标准化组织制定的；以及GHG协定书，是由两个环境游说团体——世界资源研究所和世界可持续发展工商理事会共同促成的。

ISO标准有望于2012年最终确定，而GHG协定书标准则会于9月发布。 两个组织间的合作应当保证各自的标准是高度相容的。“市场要求唯一一种标准——而不是不同国家的不同方法。否则，这种标准将成为一个贸易壁垒，”GHG协定书的负责人
Pankaj Bhatia说。细节仍有待填充。但要制定一套全球性标准的趋势是显而易见的了。

在担心多套标准和日趋恶化的碳计算的官僚作风的企业看来，这可谓是副安心剂。然而，分歧仍然存在：和供应商网络共同量定和减少其产品的碳足迹。Mr Morrison说，这是个棘手的事，因为供应商也许会担心为了碳量定而得去揭露他们有关过程的信息，这等于是开了个空子，容易引发价格战。但有心参与的供应商是关键。许多企业控制着只有一小部分的产品足迹。一家大型美国鸡肉供应商Gold’n Plump Poultry发现，其操作过程只产生每份鸡肉碳足迹的22%；而50%的碳足迹是来自于饲养鸡所用谷物和大豆的生产。

对某些公司来说，比如食品公司和零售商，他们碳排放的相当大一部分表现出来的形式是在其它地方产生的这些“非直接”的碳排放。比如，Tesco指出，其供应链产生的碳排放是该公司直接操作的10倍，这些碳排放来自于商店和办公室加暖和加热，和诸如此类的过程。而消费者产出的碳排放也许再高达10倍。相同地，世界最大的零售商沃尔玛，估算其90%的碳排放都来自于其包含有12万家公司的供应链。

Tesco的公司事务部主管David North说，只有与供应商密切合作，并鼓励他们去招揽和联合专家，这也许能简化对成百上千种产品实施碳足迹的过程和标签。在一个行业机构——消费品论坛的赞助下，Tesco正携手联合利华、宝洁、百事可乐和可口可合作，以使碳量定方法能更早地为供应商所受用。“这个过程对我们和其他供应商来说都必须是简单易得的。”他说。

现存的碳足迹标准已考虑到简单化。比如，来自生产工厂或制造资本设备的碳排放并不包括在内。Mr Morrison 说，我们已试图取得一种实用的平衡，去敲定足够的细节以使你们能看到效率并告知消费者，但不会走至那种极端——耗费巨大以致不能有规模地开展。



牛津大学一位能源政策专家Dieter Helm提议用一种彩色编码计划以使消费者能分辨哪一种特定的种类产品产生比平均值更大的碳足迹，而哪一种又更小些。不像以克为单位的准确数字，这让消费者更容易明白，公司也更容易编制。他还说，零售商和供应商之间关于谁的产品更为环保的争论也会有助于提高消费者的认知。

标签的力量

考虑到许多供应链的国际性，确定产品碳足迹的过程也是帮助改变估算碳排放的方式。与其将国内的总碳量汇总起来，还不如关注跨国的碳流动更明智些。“这样能使你意识到，碳排放在世界范围内流动着。”Mr Morrison说。

比如，在1990年和2008年间，欧盟国家在其领土内减少了碳排放总量的6%。但是，据位于奥斯陆的国际气候和环境研究中心的Glen Peters和其同事的一项最近研究表明，因为有来自中国进口到欧盟的产品的额外碳排放，这个有所改善的数量几乎被抵消了。再加上从其他国家进口的这种“实体化”的碳排放，在那段时期里欧洲的碳排放总量实际上还增长了6%。

然而，碳足迹促使公司去评估和减少进口产品的碳排放，这让发达国家的公司有动力去减少发展中国家的碳排放，可依靠生产效率和清洁技术的投资去实现。碳标签将会使碳足迹和碳流动变得有形可见。但要让它们大规模应用起来则需在准确性和实用性间取得一种合理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