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3.18] 我们是世界之王

2011-8-17 08:08| 发布者: Somers| 查看: 9688| 评论: 22|原作者: zshzhm

摘要: 中国国有企业希望在世界舞台上崭露头角。他们还需努力。

我们是世界之王

中国国有企业希望在世界舞台上崭露头角。他们还需努力

Mar 18th 2004 | from the print edition

大连是中国东北辽宁省港口城市也是中国最大、最先进的造船厂所在地。在这个向下凹陷的干船坞里，一台先进的起重机提起大量的型钢，为伊朗订购的巨型油轮做总装。工人们敲击和焊接部件的喧嚣声震耳欲聋。

离造船厂仅仅10分钟车程的距离，却是另一种声音的世界：孩子们在课间大声笑着打篮球。他们的学校是一座破旧的混凝土建筑。教室里寒冷刺骨，教室外面却是大连宏伟的以俄国和日本风格为创作灵感的建筑。这所学校和亮丽的造船厂没有丝毫的联系。然而学校和造船厂同属一家国有企业——大连新船重工有限责任公司。

“按理说，学校应该从船厂中剥离出来，”公司的副总裁孙振烈说，“但事实上，却并不那么容易做到。”这所学校仅仅是这家公司的非造船项目之一。随着日常的人员过剩，这边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大连新船重工有廉价的劳动力，最先进的生产设备和资金贷款的情况下，其生产力仍然仅是日本和韩国造船厂的七分之一至十分之一。

从大连向北几百英里，这个矛盾更加鲜明。黑龙江省的大庆是中国最大的油田中心。有超过50,000台“点头驴”（钻井或有杆抽油机）分布在城市中心以及周围荒凉的平原。这些设备都是中国石油集团的上市公司中国石油所有。中国石油彻底的重组改革使它得以在纽约证交所上市。美国最伟大的投资者沃伦•巴菲特也持股中石油。

然而由于中国石油于中国石油集团的依存关系，中国石油还要支付大庆的一些主要的旅馆和饭馆还有住房及供热费用，甚至还要付给数以千计的下岗工人工资。为了分散人们对大庆所存在的问题的注意力，当地官员吧参观者带到纪念“铁人”王进喜的博物馆里。王进喜是一个石油工人，他在上世纪60年代，为了制服井喷，用身体搅拌水泥。在这一壮举中，他过来了，但是他著名的口号：“宁可少活20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应验了：他在1970年逝世，年仅47岁。

新老国营部门最鲜明的对比是在中国东北“生锈”地带，那儿国有企业生产占了GDP的70%。但整个中国都普遍存在这个现象，这便表明了中国国有企业改革要有多么远的路要走。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中国经济的未来取决于这些改革。尽管在过去的12年中，国有企业已经缩减了半数的劳动力，2002年时，国家仍控制着半数的工业输出量，国有企业仍然占了35%的城市劳动力。事实上，中国所有的重工业和大部分的技术搜掌握在政府手中。银行把半数的贷款都贷给了国有企业。这些贷款把中国的增长引擎私营企业挤出了市场，并且威胁到了整个金融系统，因为这些贷款大部分都不会偿还。

这并不是否定了已近做出的进步。上世纪60年代国有企业开始建立，但它们仍属于政府机构，政府告诉它们去做什么，拿走它们所有的收入并且承担它们所有的费用。事实上，一家工厂就是一个“小社会”，负责从教育和医疗保健到住房和娱乐活动的一切事务。然而他们却并不在乎这些造成的巨大损失。

重量国企绝不放手

一直到1998年3月，朱镕基当上了中国的总理，对亏损国有企业的改革才被提到了政治议程的首要位置。他提出了对国有企业改革的指导原则——抓大放小。这便意味着中国政府将继续保持对大型重要的企业的管理控制，而对于那些小企业，它们将转向私营。

在接下来的五年中出现了一批大大小小的公司和因中央政府卖出了少数股份而挂牌上市的国有企业。由于中央的敦促，地方官员开始组织国有资产的拍卖。大部分的国有资产都以最低价卖给了私营经营者和中共领导。最后政府叫停拍卖。

同时，重组、兼并和关停部分国有企业使其数量从1997年的262,000减少到2001年的174,000。下岗人员规模宏大引发了政局严重的不安。2002年早期，上千名石油工人聚集在大庆铁人广场抗议不公的遣散费。政府悄悄地抓捕和监禁抗议的领导者。
2003年3月，中国政府建立了新的监管国有企业的管理部门：国家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国资委）。

自从国资委成立以来，国资委主席李荣融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自今年头11个月以来，中国的500强国有企业收入总值达4.07万亿元（4920亿美元），总利润达3340亿元，分别比去年增长了25%和33%。这500家国有企业中只有87家仍然处于亏损状况。

不幸的是，这些数据并不能当真，纯属忽悠人的。大多数的国有企业管理者并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利润是多少，他们只是告诉监管者想听到的数据。大多数的利润增长是由于石油巨头从世界石油高价市场上获利还有银行把不良贷款换为证券时产生了更加低廉的利息成本。

中国内地有1,287家国内上市公司，而且大部分都是国有企业。据报道称，这些国有企业在2003年头九个月里平均资产收益率达到了6.2%。但需要重申的是，这些进步归功于少数明星企业。伦敦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的史蒂芬•格林说所有这些上市公司的利润的42%仅仅来自20家公司，包括中国石化、鞍钢股份以及一些受保护的公共事业。大部分国有企业都收支平衡甚至还更差（见表4）。

根据世界银行的高伟彦和张初霖（音译）去年九月发表的研究报告说，中国国有企业总体赢利能力在1999年到2001年间翻了一番，但是51%国有企业仍处于亏损状况。除此以外，一些国企平均流动资产周转周期上升到319天一个循环，这表明大部分营运资本都被欠账和存货所占据。换言之，多数国有企业没有流动资产，仅仅是靠政府的钱维持生计。

国有企业目标何在？

对于中国高层领导人来说，这些问题并不重要。国有企业改革不是关于利润，当然也不是关于私有化。改革的目标不是让国家失去对经济重要行业的掌控，而是让这种掌控更有实效。即便上市或是卖掉股权可以带来更好的技术以及很好的私营部门的专业技术和管理方法，中国政府还是倾向于自己控制这些命脉行业。

改革的目标也不是让国有企业财富最大化。中国政府仅仅是需要这些企业变得高效且有足够强大的国际影响力。中国渴望成为一个超级大国，并且在一定程度上要依赖于它的工业政策。在过去的十年里中国看到了外国跨国公司疯狂的扩展，它也想创立自己的全球明星企业。国资委真正的任务是到2010年把30至50家国有企业打造成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国家冠军企业”。

一些国有企业，尤其是三大石油公司、宝钢集团、海尔（家用电器品牌）还有TCL（电器生产厂）似乎已近走上正道。他们有巨大的资产，稳定的收入和上市子公司（见图表5）。

这些企业在海外不断地购买资产。三家石油巨头在其他的十多个国家中都有作业。在2002年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以5.85亿美元的价格买下了并接管了雷普索尔在印度尼西亚在那儿的作业，它现在已近是印度尼西亚最大的近海石油生产商。在巴西，中国最大的钢铁制造商宝钢集团签下了中国在海外最大的投资，投资额度高达15亿美元。这些企业的背后有着野心蓬勃的政府提供的资源，再加上国内市场庞大且受到保护，他们的前进是必然的趋势。

但真是这样么？仅有11家中国企业排上了以企业收入作为标准的全球《财富》500强的顶级跨国公司，并且仅有两家中国企业排上了以市场价值为评定标准的《金融时报》全球500强企业。没有一个中国品牌在这个品牌管理顾问公司国际品牌集团100强上榜上有名。所谓的如海尔这样的“国际”公司在海外市场仍很小。一位在英国剑桥大学佳奇管理学院从事中国企业评估的专家彼得•诺兰得出了一个极具讽刺的结论：“中国还没有建立起一家真正有竞争力的国际性公司。中国过去二十年来的产业政策是判断上的失败。”尽管这些国企受到关税保护，有低息贷款，通过联合经营得到外国的技术还有进入股市融资的优先权，现况仍不尽如人意。

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公司属于国家宇航集团，它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在邓小平的鼓励下，中航工业白手起家，没用到5年的时间，在1985年便设计了一架民用客机。但他们仅仅生产了两架飞机，就连中国国有航空公司都拒绝购买。大约20年之后，中航工业又去研发小型的支线客机。尽管他们能享受减免赋税的政策，他们对客机的商业应用前景还是一片空白。在制药业，本土竞争者三九败给了外国对手，这是因为它过于集中关注传统中药，而不是开发研发能力。另一个原因便是三九分散投资于饼干和啤酒产业。

致命的弱点

失败的原因是各种各样的。诺兰先生归结为中央政策的不一致，地方保护主义阻挡了公司买断竞争者公司还有出于在低失业率的津贴和社会稳定性的考虑，没有减少人员过剩。上世纪90年代中期，当政府要求宝钢集团董事长谢企华收购其它四家亏损的钢铁生产商，她看到了宝钢集团公司盈利能力大幅下降。

一对父子，密歇根大学的李侃如博士和贝恩公司的杰弗里•李侃如合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在《哈佛商业评论》，文章中把错误归咎于管理不力。对于国有企业的管理者来说，政治技能比现代管理方法更加重要。这些公司的中层管理者带有分层思想并且没有什么主动性。他们可以实现具体任务，但却不知道如何抓住对大规模业务管理所需的复杂过程。

技术问题是另一个致命要害。中国在技术贸易上于世界其他国家有逆差，而且80%的进出口技术都有中国的外资企业所掌控。中国在对重要产业的基础性研究和先进设计的方面都没有什么成效。同时，世界上其他国家进过技术发展和一批兼并的潮流，诞生了很多真正的全球企业。诺兰先生说，更有可能的是，这些跨国公司与其中国对手的距离拉大了。外国公司不会把他们的技术和管理方法交给他们的中国合作伙伴。习惯受宠的中国公司在他们探索海外市场的时候必须遵守国际法则。

中国领军电信设备制造商华为深知国际法则的代价。一开始，从每一点上看它都是全球性的成功。华为大理石铺设的总部坐落在临近深圳却远离深圳的喧嚣的风景优美的花园里。去年在35亿元的销售总额中，有10亿元是在海外市场赚得。然而批评家认为华为的成功尤其是由于中国的优势，比如军事关系还有对侵犯知识产权松散的法律。华为执行副总裁徐直军坚决否认华为受到了政府的帮助，声称华为是私营的并且像西方公司一样运作。然而华为的海外打拼之路没有像国内那样坦荡。去年华为有一起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在德克萨斯州的一个法庭上它被思科公司指控侵犯技术专利并且要求索赔。

有“铁人精神”激励着，毫无疑问，中国会继续构建全球领头企业。然而这结果会和王进喜一样，他们将发现世界舞台上的生活充斥着险恶和残酷，仅仅是昙花一现。

from the print edition | Special report

感谢译者 zshzhm 点击此处阅读双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