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聚焦
投靠央行
央行借贷政府意义重大,却暗含风险
Nov 5th 2011 | from the print edition
一份工作关系一个大陆的命运,换作是谁接手这份工作都开心不起来。 11月1日,欧洲央行(ECB)行长德拉吉上任第一天,周边政府债券收益率急剧蹿升,而股票市场由于担心希腊可能拒绝此前达成的救助计划全线暴跌。
11月3日,经济学家付印之际,德拉吉主持就任后的第一次欧央行货币政策会议。大会主要讨论欧央行未来几周的计划,因为目前这一计划对遏制日益加剧的经济危机意义重大。欧央行已购买了希腊,葡萄牙和爱尔兰的债务;自8月上旬以来,又购买了西班牙和意大利债券。但欧央行的购买断断续续、数量有限。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债权收益率节节攀升以至两国经济岌岌可危,若没有坚定的承诺表示欧央行会最大限度购买防止两国破产的债券,投资者很少愿意再次购买国债。
欧央行不愿做出这样的承诺是可以理解的:法律权限和原则理念使其无法直接援助各国政府。然而纵观历史,央行历来是本国政府的最后贷款人[译者注:即在出现危机或者流动资金短缺的情况时,负责应付资金需求的机构(通常是中央银行),防止了恐慌的蔓延]。1694年英国君主制政体覆灭,英国政府急需与法国交战的资金。一群金融家同意借给英政府120万英镑,作为交换条件,他们在货币问题上享有部分垄断权[译者注:即在一定资本限度内发行银行券和国库券]。这就是英格兰银行的起源。
通常情况下,央行扮演的是政府代理人的角色:接受政府存款、支付政府经费、拍卖、赎回债券。大多数央行买卖国债以执行货币政策。有时买卖债券是为政府融资,特别是在战争时期。英格兰银行从1797年到1821年暂停票据兑换黄金交易,以更好地为英法战争融资。日本央行在20世纪30年代被迫购买国债,美联储在财政部的要求下从1942年到1951年将国债收益率维持在2.5%或以下。
风险显而易见的:购买债券扩大了货币供给量,为通货膨胀埋下了定时炸弹。事实上,所有恶性通货膨胀的都是以预算赤字货币化拉开序幕的,包括德国1920年至1924年恶性通货膨胀[译者注:此期间德国最高通货膨胀率甚至达到29000%],这也解释了过去的德意志联邦银行以及现在的欧央行不愿借钱给政府的原因。
通胀可能性再小,都会迫使政府要求央行实施惩罚性利率。但普林斯顿大学教授克里斯托弗•西姆斯——其与另一位教授[译者注:纽约大学教授托马斯•萨金特]共同获得201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在最近的一次演讲中提到,凡事都有两面性。一国央行发行的国债其实就是一个通过另一种债务(即货币)偿还政府公债(即债务)的承诺。这种债券的所有人相信自己可以随时买进卖出,因而不要求较高利率弥补给对手交易风险。
通过美元化[译者注:美元化是指一国或一经济体的政府让美元逐步取代自己的货币并最终自动放弃货币或金融主权的行动]或使用欧元放弃货币主权的国家可能在通货膨胀时获得更高的信用,但这些国家也可能需要支付投资者更多的资金,以弥补对手交易风险。对手交易风险低的时候,这似乎是一个好主意时,但风险变幻莫测、出人意外。西姆斯在2002年的一篇论文中说,选择用通货膨胀来偿还债务对减少的财政动荡意义重大,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选择的代价可能小于风险损失或者拖欠债务的价值。
通过英、西两国的对比,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到这种效果(见图表)。在债务、赤字和通货膨胀方面,英国政府应该是较高风险信贷方。但英国国债的收益率在2.3%左右,而西班牙的收益率约为5.5%。原因之一是,英国通过英镑贬值促进经济增长;西班牙不能。另一个原因是,英国有一个最后的贷款人[译者注:即英格兰银行];西班牙没有。鲁汶大学的保罗•德•格劳威认为,如果英国不能在可接受利率内循环贷款,政府可能最终迫使英格兰银行购买本国国债。 “这意味着在英国投资者不可能引发流动性危机,一次让英国政府陷于贷款拖欠泥潭的危机。”
当然,没有一家央行愿意被推倒这种境地,而且为防止这种情况发生,体制性安排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最常见的是要求债券只能按市场价购买。美联储被禁止直接购买国债,除非其重新发行投资组合中到期的美元。美联储可以在二级市场上购买债券,这是其在二战期间为强制执行收益率上限采取的措施,但当时其与财政部已达成协议,该措施会在1951年结束。日本央行可以在二级市场购买债券,但不能直接从政府购买债券,除非日本国会投票要求。智利央行可能不会购买国债,而以色列,阿根廷,加拿大和韩国央行可以,但购买数额有限制。
欧盟的《马斯特里赫特条约》[译者注:即《欧洲联盟条约》,为欧共体建立政治联盟和经济与货币联盟确立了目标与步骤,是欧洲联盟成立的基础]与以下规定一致:禁止欧央行直接购买成员国国债,但可在二级市场上购买。欧央行声称其购买的国债只用以确保其货币政策能通过利率表现出来。
欧央行是如何变成最后贷款人的?西姆斯说,欧央行需要确保自身的资产负债表有稳健的财政支持。这是因为,为防止引发通货膨胀的债券购买而贱卖资产或支付储备利息,会将央行资产消耗殆尽。他建议授权欧洲金融稳定基金、欧洲救市基金发行以欧元计价的债券(由欧元区统一税收制度支持),其中欧央行可以通过公开市场操作购买债券,在必要时用以进行欧央行资产重组。
但欧央行可能没有时间等到这样的授权。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布拉德福•德隆教授指出金融稳定岌岌可危时,央行有下达指令的特权。比如,1825年至1826年金融危机期间,尽管没有法律授权,英格兰银行还是借出了有力刺激经济的贷款。财政大臣罗伯特皮尔爵士后来说:“如果有必要承担起这样重大的责任,我敢说是男人都会义无反顾。”德拉吉是否作出这样有魄力的决定可能决定着欧元的命运。
from the print edition | Finance and economics
感谢译者 缪豆豆 点击此处阅读双语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