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2.3] 镜像世界的先知

镜像世界的先知

大卫.格林特，计算机科学的先驱，预见了现代的因特网却认为如今的计算机仍然过于复杂而不能被人们有效利用

Dec 3rd 2011 | from the print edition

“从一开始，软件行业便因有太多的软件工程师而深受其害，”耶鲁大学计算机科学教授大卫.格林特这样认为。“有太多的人酷爱计算机，并且很少有人会不耐烦。”他责怪同他一起工作的技术专家，把计算机设计的太过复杂，致使非专业人士不能有效使用。“保守地说，这个行业并未抓住存在于至少半数人以及其所使用的软件之间根本缺少的共鸣。”但是关于已故的苹果公司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呢？他一度着迷于创建一种优雅的并且易于操作的产品。他和格林特博士本应该是天然盟友。然而，格林特博士非比寻常的职业生涯中的众多轶事之一最终使他们以对手关系告终。

20多年前，格林特博士就预见到计算机将会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在其1991年出版的“镜像世界”一书中，便已准确的描述了网络、博客、虚拟现实、流式视频、平板电脑、电子书、搜索引擎以及网络电话。更重要的是，他预想到的所有这些，即分散式网络社区，终将会对社会相互作用的自然属性产生影响，比如如今的Facebook和Twitter。

“镜像世界不仅仅局限于信息服务，它们还是一些你可以‘随意闲逛’的地方，可以和朋友或者随机过客进行交谈和电子会话。如果你发现了一些你不喜欢的事，只需要发个贴子；不久，你就会知道是否还有人和你有一样的想法，”他这样写到，“我不可能跟所有进入我世界的人成为私人朋友，但是通过镜像世界，我们可以成为无关乎个人的朋友。这将会是一个更自由、更容易并且更临时的社会，更像是邻里间的闲聊，但却少了很多典型邮件和电话中的拘束。某人在哪里或者他什么时候在都无关紧要。镜像世界将会允许你在更大的范围内自由发挥，社会是敏感的但结果是截然不同的。”

格林特博士意识到，如果他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么将会需要一个新系统——无论谁来创建新系统，都会有机会使其比现存软件更加优雅美观和更加容易操作。他本人以及他为Linda的发展所付出的努力则已经为网络数据信息处理系统做出了很大贡献——Linda是一种并行编程语言程序，它允许程序在不同电脑上运作配合。多台互联电脑可以并行操作、功能将更加强大。在1991年，格林特博士和他的同事在耶鲁大学证明了这个方法的价值所在，他们通过将14台小型“工作站”电脑连接起来，创建一个群集，证明了这个群集的力量相当于一台超级电脑，但是会增加小部分成本。这便是现代“云计算”方法的先驱，如今的很多公司，像谷歌和亚马逊，便是通过连接成千上万台电脑来传输信息服务。

天边的云彩

格林特博士那时候便注意到，通过这种方式将电脑连接起来可以更加有效的使用计算机资源，并为新应用程序创建基础，正如“镜像世界”中所提到的一样。1992年，纽约时报刊登了他的想法——“将世界连接成一台巨型电脑”，尽管它注意到，此情此景可能会“被一些人们看作一场潜在的噩梦，这些人会更加关注计算机隐私。”

格林特博士的宣传解释了，为什么众所周知的智能炸弹客，反科技恐怖分子泰德.卡钦斯基，在1993年决定将他作为其书信炸弹的目标。卡钦斯基希望能够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一场反对“工业技术体系的革命”，因此，发出了一封又一封的书信炸弹，在其1996年被捕之前，已经导致三人死亡，多人受伤。其中，也包括格林特博士。由于爆炸的创伤，他入院数周，接受大型手术，即使这样，仍给他的右眼和右手留下了永久性创伤，此后，他的右手便总带着一只手套。“每当我觉得郁闷和想念我原来的右手的时候，我总会克制自己，取而代之，想想我在计算机科学领域享有的学术专属权。”离开医院之后，在给他朋友的电子邮件中这样写到。“说到底，一只精于打字的手和一个完整头脑才是你真正需要的一切。”

“我希望我们可以有数百万款软件主体来观察每个住院病人的病情。”

这次遭遇促使格林特博士开始进军计算机以外的新领域。在他逐渐康复之后，便写了一本关于1939年纽约世界博览会的书，倍受欢迎。与此同时，他开始将自己打造成一名政治评论员、艺术评论家和画家。（起初他被计算机科学吸引，便是因为他认为计算机科学会是他追求其热爱的绘画事业的坚实基础。）同时，他强调他是一名计算机科学家。1997年，他和他的同事埃里克.弗里曼一起组建一家与其书同名为镜像世界的公司，开发一种名叫“生活日志”的软件——一种图形用户界面，意在通过美观的按时间顺序记录的数字对象替代窗口操作系统和传统的电脑桌面文件。

这看起来像一本永无止境的记事本，可以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一直记录到死亡的那一天，涵盖你曾经与之互动过的每一个文件、每一张照片、每一条信息或者每一个网页——所有的这些都被放置于一个单独的可搜索的数据流中，并且安全的保存在网络路径中。自己的项目也可以同其他人分享。“当我想公开一些信息的时候，只需轻轻的点击一下，便可以让世界上每个感兴趣的人都看到它，”格林特博士说。“我也可以通过一种简单的可以控制信息流的方法将数百万其他数据流和我自己的融合到一起，这样，就不会无从下手。这里可以有我的私人生活、我的公共生活以及我的私密电子日记。”

这听起来是否很像Facebook，当格林特博士解释他期望生活日记如何走向世界时候，其中的相似点更是有点诡异。“我希望公司可以创建一些针对大学生的软件，因为他们会是最先渴望使用这些的人。其设计不只是需要剔除一些文件系统，而且还要求创建一个实时发送信息的媒介。社交网络是最重要的一面。可以在耶鲁大学最先试行，我们进行免费赠与，让在校生可以兴致盎然的介绍给他们的朋友，”他说。但是镜像世界的投资人否定了这个方案，他们认为最好关注企业客户，结果是创建了一个名为Scopeware的组织工具，只向几家大型的美国国营机构出售，但是最终都未有所发展。镜像世界在2004年停止交易。同年，马克.扎克伯格启动了Facebook。

然而，镜像世界的故事至此还未结束。2008年，公司复活了，目前被对冲基金拥有，起诉苹果公司专利侵权。在1996年至2003年间，格林特博士和弗里曼博士创造了多项与生活日志相关的专利。公司证明，这些专利被几种苹果公司产品侵权，其中包括焦点搜索功能、在iTune中显示唱片封面的CoverFlow界面以及时光机备份软件。苹果公司在反诉中谴责格林特博士藏匿与其专利相关的先前技术，造成对发明人的曲解。

从此，格林特博士便发现自己已经身陷与计算机行业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物之一——乔布斯的战争中，这场战争不是因为乔布斯反其道而行之，而是由于乔布斯认同他的观点，认可其服从于客户的技术重要性。“苹果公司向来对其产品在设计方面的文化价值和美学价值感兴趣。史蒂夫总是把他自己看作一位艺术家，”格林特博士说。根据在审讯中提交的一份苹果公司内部邮件，即乔布斯看到的一篇2001年关于Scopeware的文章，其中的理念使其印象深刻，随即便建议苹果公司争取获得其官方使用许可。至此，两家公司有缘相逢却无缘牵手。

运气逆转

2010年，位于德克萨斯的州地方法院判决苹果对所有这些指控有罪，并且赔偿镜像世界损失六亿两千五百五十万美元——此案成为历史上第四大专利判决案。“维权是对的，尽管那时候，我并不很看重裁定中的经济利益部分，”格林特博士说，“作为回报，你得到的并不是存在银行里的钱而是你的名誉。最简单地，我希望有一个补充说明，说明这些都是格林特的理念。”但是在2011年4月，联邦法官推翻了先前的裁定，即使认可镜像世界的专利，但仍裁定苹果没有侵权，不应该为此进行任何赔偿。格林特博士说，“这就像当头一击。”镜像世界目前正在上诉推翻此裁定，最终的判决预计会在2012年初。

如果通过他的轨迹记录预测未来，那么格林特博士下一步会做什么呢？在“镜像世界”的一个预测显而易见不可能完成：其网络空间的想法热衷于上亿款智能软件主体，这些软件可以让它们的主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随心所欲。它们可以监控新闻定制、追踪地方政府决策或者通过数字感应器观察人们的健康状况。“我希望可以有数百万款主体来观察每个住院病人的病情，”格林特博士说。“我们可以创造一款软件，用于追踪那些罕有情况，例如每1000年才会发生一次的事但恰巧发生在你身上。”他说，这项技术已经存在了，“但是我们的镜像世界渺无人烟。它像是一片森林，但其中却没有任何生物。”

他计划组建一个新公司，专注于以软件主体为基础的方式，一些如今的网络公司不是很感兴趣的方法。“谷歌是一个商业成功的典范，但是我并不认为我可以从它借鉴到什么，或说Facebook或者Twitter也一样。”格林特说，“他们没有打开他们的想象力。”他的新公司将会创造生活日记的新化身，可以将社交网络、新闻和多媒体融合于一体。“我已经添加了软件图层面板和应用程序，使其更加容易获取各种文件、对象或者图像，并将其放入数据流中。”他说，“我希望将此变为公共媒介，各种事物的启动平台和复制平台。”

像往常一样，格林特博士开发新技术潜力的热忱再一次受挫，人们对于美学和社会因素似乎并不是很关注。“如果此行业开始考虑设计因素，而不是通常的把它排在名单的最后一位，那么将得到很多的便利和能力，避免很多苦恼、刺激和失去的机会，”他说。“我们需要更多熟悉艺术和人性的人，在技术方面相对自信的人。但是却没有足够的像勒德分子反技术的声音那样善于表达的人。”

你恐怕难以相信这话出自一个计算机教授之口，更不用说还是个极端反技术分子的受害者。然而，就像他已经预见到计算机技术的未来一样，从他的职业生涯里，格林特博士也已经对人类与其不断依赖的技术的矛盾关系有了清晰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