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2.17] 委婉语向导

2011-12-23 18:55| 发布者: Somers| 查看: 16136| 评论: 37|原作者: 乌龙水草

摘要: 假有礼与言辞颠倒：委婉语向导

委婉语

让谋杀饱受敬仰

假有礼与言辞颠倒：委婉语向导

Dec 17th 2011 | from the print edition

言简意赅便可详述重要观点。不过人们偏偏喜欢说些委婉语，让讲话变得委婉动听：用抽象、隐喻、俚语和轻描淡写等方式来掩饰无礼、刺耳与直言不讳。裕仁天皇于1945年向国民发表日本（遭到两颗原子弹轰炸，三百万人丧生，亡国之危迫在眉睫之后）无条件投降诏书的时候这样说：“战事未必对日本有利”。这是历史上最著名的委婉语之一。

从交际辞令（“部长有些不舒服”意味着他不会来了）到两性关系（在法国"宽大的水平线"表示名妓），委婉语涉及范围极广。不过我们可以把委婉语进行分类。一种方法是按照道德标准分类。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 )在《政治和英语》（Politics and the English Language）一书中写道，含糊不清的政治语言旨在“令谎言听起来真实可信，使谋杀变得值得尊敬”。”有些委婉语起到了曲解和误导的作用，不过有些则出自善意的驱使。

还可以把委婉语按主题分类。第三种分类方法是按照国籍界定，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委婉语就是谎言，个人与国家为自己编造的谎言已经众所周知。

美国式委婉语自成一派，主要原因在于他们的开场白不会冒犯他人，而是会使用那些没有意义且含糊不清的措辞：把便纸说成浴巾纸，把假牙说成牙具，把二手货说成曾经被谁所拥有，把医院说成健康中心，在那里，不是做手术而是执行程序。正如已故美国喜剧演员乔治•卡林（George Carlin）所说：人们只在过去才会衰老死亡。现在，他们先是没那么老，接着成为资深公民，最后要么寿终正寝，驾鹤西去，要么因医疗意外事故而仙逝（如果医生不称职的话）。这些彰显出一个民族对于完美度、物质和其它方面的追求。

中国：敏感。
英国：狡猾

有些中国委婉语同样脱胎于神经质这一因素。医生询问病人时不会说“性生活”，而是问是不是“房事”过密。网络商城销售的是“情趣用品”。

不过中国式的委婉语通常是礼貌用语。中国人不喜欢直接拒绝邀请或者采访要求（许多记者均有此感）。于是他们常说“有些不方便”。这样说可不是为了过几个星期再约时间，而是说他们根本没有此意。如果他们不想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会含糊的说“不清楚”。

中国式委婉语的特点之一源于中文的发音特质。香烟的俚语是烟，酒精饮料的俚语是酒。这两个词和在一起的就是“研究”（烟酒），音调就大不相同了。某个贪腐官员想要贪污时就会说“我们一起研究（烟酒）这件事情。”他的意思其实是“送我烟和酒，我就帮你办事。”

英国在使用委婉语方面可谓全世界无人能及。这些委婉语通俗易懂（至少英国本地人能够明白）。说委婉语的人和听众之间达成了某种愉悦的共通关系。英国报纸刊登的讣告可谓最佳范例，人们不愿意诋毁死者，“仙逝者”哪怕是一丝的美德都会得到大加赞赏。醉汉在人们口中成了“convivial（意为怡然自得）”或“cheery（意为兴致很高）”的人。那些唠唠叨叨令人不胜其烦的人不是很“sociable（意为合群）”就是“ebullient（意为热情洋溢）”的让人有些抵触，“lively wit（意为活泼机智）”是说有些人偏爱讲些惹人反感、无聊至极的事情。“Austere（意为朴素）”和“reserved（意味含蓄）”则说明无趣与压抑。脾气暴躁的人则是“did not suffer fools gladly（意为没有耐心与蠢人周旋）”。“enjoyed female company（意为玩转女性公司）”指那些阴茎崇拜者。“notable vivacity（意为众人皆知的活泼）”指女性色情狂。放任欲望不加约束则会赢得终极赞誉：“He lived life to the full（意为他的人生完满无憾）”。

这些委婉语是英国私生活依然处于受保护时代发出的快乐回响，而这种保护态度现在则不能想象。左边的房间是给那些“a confirmed bachelor（意为同性恋者）” 或者“burdened by occasional irregularities in his private life（意为在私生乎中偶尔犯规而背负重担）”的人（让读者去猜到底是露阴癖，通奸者还是易装癖）。

描写死者纯属品味问题，因为他们无能提出控诉。描写活着的人则需要考虑周详（尤其是在英格兰这种以审理诽谤案件为乐的司法区域）。如果在英国公众人物的身上看到了“Thirsty（意为饥渴）”的字眼，那就是说此人已经喝得不省人事，要是说“tired and emotional（意为疲倦情绪化）”（这个词最早出现在讽刺杂志《侦探》当中，后成为流行语）就是说已经喝得烂醉如泥。“Hands-on mentoring（意为手把手指导）”年轻同事可理解为风流韵事，希望不会遇上个性“volatile（意为反复无常）”的人，因为这意味着脾气一触即发。记者要是提到商业惯例“rumbustious（意为无法无天）”，或者“controversial（意为存在争议）”、“murky（意为黑暗不堪）”以及“questionable（意为疑点甚多）”这些词汇的时候，就表示他们相信有人在进行非法勾当，不过却不足以成为呈堂证供。

英国上层当局视委婉语为一项精细艺术，新人要快速融会贯通。“Other Whitehall agencies（意为白厅其它机构）”或“our friends over the river（意为我们河对岸的朋友）”则是说情报部门（美国人则常说他们“work for the government意为为政府工作”）。公务员警告部长说这项决定应该“courageous（意为一往无前）”，就是在说这个决定不得人心，而“Adventurous（意为具有冒险性）”一词程度就要严重得多，意即太疯狂了，没有可行性。“frank discussion（意为坦诚交谈）”表示将要大吵一架，“robust exchange of views（意为全面交换意见）”则是要从头到尾吵个不休。（这种委婉语在日本也很普遍，日本人要是说我会继续观察，那么就表示这个主意愚蠢至极，你居然向我提起，我很生气，肯定不会当回事。）

委婉语已经成为英国人演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外国人甚至那些能讲一口流利英语的人都可能错过那些毫不起眼的闲谈中所包含的信号。比方说，“incidentally（意为顺便地）”（意思是“我现在告诉你的是此次谈话的目的”），“with the greatest respect（意为给予最诚挚的尊重）”的意思是你错得愚蠢）。说话者可以利用这些密码来表达愤怒、蔑视或者断然反对等等情绪，从而避免了直抒胸意。不过有人认为这都是些懦弱的表现。

会议室、浴室和卧室

委婉语还应分为商务委婉语，是房地产销售人员使用词汇的集中体现。那处住宅很bijou（意为小巧）（还可能是“charming（意为吸引力十足）”“cosy（意为舒适惬意）”或者“compact（意为简洁紧凑）”）。说邻居“vibrant（意为朝气蓬勃）”，实际上是指嘈杂地几近震耳欲聋。销售人员口中的“up and coming（意为前景良好）”就表示该处犯罪活动猖獗，这些地方若有“stone’s throw from（意为一步之遥）”就意味着还远着呢。相反地，“convenient for（意为随意参观）”实为“unpleasantly close to（意为恶意阻拦）”。“Characterful（意为性格迥异）”表示前任业主要么疯狂不羁，要么拉里邋遢。“Scope for renovation（意为可以翻新）”实为破败不堪。“或许合性格狂热人的胃口”就是说只有狂人才会适合那种破房滥瓦。

委婉语在不同文化里的禁忌方面得到了最全面的运用，比如死亡和肉体机能。美国人似乎尤为因后者而不知所措：在英国的餐馆中你可以随意询问“loo厕所”在哪，但是在纽约可不能这样做。洗手间（Lavatory）和盥洗室（toilet）曾是美国人的委婉语，现在却改用WC和rest room（厕所）。英式英语鼓励人们使用并不雅观的同义词，比如外国人说有人“taking a slash正在撒尿”或者“on the bog身陷险境”的时候，他们可能被人骗了。

性也是委婉语的来源之一，比重甚至超过针对排泄物的委婉语。圣经中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foot（脚）”表示阴茎，“know（任我们所为）”表示性交，Masturbation指手淫或者安南（Onan）对维多利亚人犯下的原罪。日语当中的“演奏竹笛”意为口交。开罗街头的妓女在和客人搭讪的时候会说“Fi hadd bitaghsal hudoumak （意为有人为你洗衣服吗）？”

即便是最直白的语言也会让妓女这种工作变得晦涩难解。与其他人一样，瑞典也有人从事妓女这种最古老职业。俄罗斯语的“旅店”就是指妓院，操着蹩脚俄文的英国游客向别人解释他们乡村旅店的美丽之处的时候常会引发歧义。在中国，许多发廊、按摩室和歌厅都兼营妓院生意，因此人们对按摩室、发廊和足疗中心的作用心知肚明。不知道为何，德国人把妓院称之为“Puff。而在日本，妓院叫做sopurando（洗浴中心，是对soapland一词的错误拼法）或者pin-saro（粉红沙龙）。

对于性的委婉语可能是prim（一本正经，意为性交），poetic（充满诗意，意为做爱）或者crude（粗野，意为性交）。久而久之，这些表述渐渐失去了挑逗力，不再被人们使用。德国用bumsen（意为重击）这个词表示性交，英语中则使用bonk（意为重击）这个词。用wichsen（意为摩擦）表示手淫。在这两种情况下，性俚语的言外之意都超出了字面本身的含义。

个人信息贡献了一整套委婉语。比如说，Cuddly（意为让人想拥抱他）表示肥胖。Romantic（意为浪漫的）表示贫困和依赖性强。Old-fashioned（意为老套）表示男性轻率地性行为或者女性缺乏性生活。Outgoing and fun-loving（意为外向活泼）表示唠唠叨叨惹人厌烦，或者男女乱交，或者两者皆有。Open-minded（意为心胸开阔）表示性饥渴。

善意的谎言

奥威尔（Orwell）是对的：委婉语既鬼祟又强硬。使用了委婉语之后，某个决定令人不快的结果就得到了伪装，比如说let go（意为让他走人）表示解雇，right-sizing（意为合理精简）表示大规模裁员。

这类多音节的行话委婉语通常由较长的的拉丁字符组成，而非简短的盎格鲁撒克逊字符，它们很快成为了油嘴滑舌受过高等教育的业内人士为保护自己的特权而使用的暗语。如果运气好，他们不会用上真正的词汇，那些可怜的行外人就会被这些委婉的、难解的语言喝阻，而坏事和缺点都已经被掩藏的毫无破绽。要是你对行话一无所知，该如何提出控诉呢？

政治委婉语是危害性性最强的委婉语。好与坏摇身一变成了“appropriate恰当”与“inappropriate不恰当”。可怕的问题被说成是不那么令人震惊的“challenging issue（意为具有挑战性的事件）”。开销说成是投资，削减则变成了节省。“Affected by material error（意为在重大错误的影响下）”（按照欧盟的说法）则表示预算款项遭人挪用。

然而委婉语也有良性作用，甚至是不可或缺的。有时候避免伤害感情要比凡事清楚明白重要得多。比如说那些笨笨的爱捣蛋的小孩子都是有“special needs（意为特殊需要）”，又或者他们在展现“challenging behaviour（富于挑战性的行动）”，这样做也许不会让孩子们乖乖听话，但却可以保护他们不被欺负，不会丧失信心。在形容老年人时，说“Frail脆弱”要比“doddery衰老”或“senile上年纪”亲和得多。虽与谎言别无二致，不过有些委婉语却是出于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