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露丝 林恩.露丝,治愈刚果的人,卒于3月17日,终年62岁。 Mar 31st 2012 | from the print edition Tweet 黑暗,林恩.露丝(Lyn Lusi)早已习惯了这个词;来到她的医院时,西方记者也本能地四下搜寻它的踪影。这所医院位于戈马,隶属刚果民主共和国,约瑟夫.康拉德(Joseph Conrad)笔下的《黑暗中心》。戈马灰黑一片,建在碎玻璃般坚硬而支支棱棱的火山玄武岩上,绿色的嫩芽只能挣扎着钻出地面。这些露丝都明白;在这里播种耕耘的人正是她。若在泉下有知,她或许会静静说:真正的黑暗中心,即为人心。 在露丝的身边,证据俯拾皆是。刚果富裕过,但是强壮的当地人用她的矿藏交换武器,各大公司也不遗余力地刮着地皮,老百姓只落得个穷困潦倒。连绵数年的战火夺去了数百万人的生命;时至今日,刚果表面上像是消停了,但是在丛林里,残余的军队依旧阴魂不散,到处洗劫村镇。这里究竟忍受着几多邪恶,肆虐着几多自私啊! 在这片伤痕累累,被世人遗忘的广袤土地上,露丝的丈夫乔是800万百姓唯一的整形外科医生。他是刚果人,和露西一样是浸信会教友,只有他能治好折断的手臂和扭曲的脚掌。他谈起计划来,就会兴高采烈,但也常形容自己是想要舀干大海的小桶。露丝则更喜欢引用《以赛亚书》中的话(61:1):“(主)叫我……差遣我去绑扎心里破碎的。” 2000年,夫妻两在戈马修建了一所医院,培训年轻的刚果医生。两年后,火山摧毁了医院,他们又重新把医院修建起来;在破破烂烂的铁门后面,他们给了这栋小楼亮丽的色彩,把它叫作“治愈非洲”。到了2011年,在美国医学院学生的帮助下,医院里同时培训着30名医生。不过最让这所医院出名的,还是其它原因。在这里,数以百计的病人是泪流满面的女人,有些还患上了生殖器瘘管:有人是因生育受苦,有人则因被军人强暴受难。受害者的数量之大让人瞠目结舌。 这些苦难都隐藏在黑暗中。2002年,一个女孩哭泣着走进了露西的办公室,露西才得以知晓隐情。她发现,戈马大大小小的村镇里,到处都是这种可怕的性暴力。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女人,甚至从市场回家的五岁稚童,都有可能被绑架,被一遍又一遍地强暴。罪犯会把棍棒和枪械塞进她们的身体,有时还会开枪。即使受害人有幸捡回一条命,回到家中,亲人也不会再认她。 将近十年里,治愈非洲处理了4800起这样的病例。有的病人搭乘大巴车过来,数小时的旅途过后,她们依然满心惊惶恐惧,排泄物从伤口里溢出,散发着恶臭。到了医院,露丝召集来的精力充沛的当地“妈妈”们就会上前迎接她们,挽住她们的手臂。露丝把这叫做“爱的动作”;那儿所有的人都管她叫“林恩妈妈”。 她不是医生。1971年在法国获得了学位,来刚果教会学校任教之后,露丝做的都是行政工作。她的任务就是处理文件,无论是在19年中与乔一起在Nyankunde教会医院工作,还是自愿在治愈非洲做个平淡无奇的“项目经理”。整天埋头在纸山案牍中,难免会有些沮丧,但是做一位幕后工作者,耐心地接过乔尚未完成的任务,倒也很适合她。尽管得到了许多嘉奖,光彩熠熠的乔治.克鲁尼和希拉里.克林顿都曾来此拜访,她想要的却不是这些。与那些引人注目的、正在康复的女人们聊天,无数次让她重新抖擞精神。遇到困境时,只消相信上帝会用有力的双手将她拉出泥淖,让她重新站到坚实的地面上。有一次,她大晚上一个人在基加利开车,被一名军人截住了,差点被强暴。当时,上帝拯救了她;此后,上帝一直眷顾着她。 是上帝的旨意让她到了刚果;她和乔都为治愈而生。“这难道不是个美丽的词吗?”她可能会这样说。H—健康(health),E—教育(education),A—行动(action),L—爱心(love)。治愈,不仅仅是治好身体,更要让整个人复苏,复苏人的思维,人的精神、人的潜能,让一切都恢复到上帝赋予的原状;治愈,也不仅仅是救治一人,而是要帮助整个社区,教授村民包扎伤口的方法,让他们能够互助,也能够自助。在医院里,她的病人们学习文化知识,学习缝纫技术;这样,她们就能带着技术回家,自信满满,创伤痊愈。 点点烛火 露丝自己也花了不少时间建立自信。她来自英国东南部风和日丽的拉姆斯盖特。首次来到拥挤、肮脏、酷热难当的金沙萨时,这位拉姆斯盖特姑娘吓坏了。她的法语也不对劲儿,很难让学生们听明白;看起来,她在这儿既过不好,也呆不长。可是,她只短暂地离开过刚果两次,主要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两个孩子免受战乱之苦,其它时间则一直坚守在这里。向世界讲述刚果,这就是命运为她钦定的职责。 她还用别的办法对抗着黑暗。在戈马黝黑坚硬的玄武岩上,她种出了香豌豆和玫瑰;她喜欢在它们中间漫步,进行晨祷。有时她会反省:自己做的事都太小了,似乎只点亮了几星微弱的烛焰;但她坚信,有朝一日,点点烛火终能汇聚成壮美的光芒。 from the print edition | Obituar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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