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0.20] 泪洒南非

2012-10-22 08:46| 发布者: migmig| 查看: 12849| 评论: 33|原作者: 敛刃

摘要: 非洲其他地区大部分国家的状况正在缓慢好转，而南非却在走下坡路

【导读】南非政治经济前景堪忧，体制改革势在必行

泪洒南非

哭泣吧！亲爱的祖国【注1】

非洲其他地区大部分国家的状况正在缓慢好转，而南非却在走下坡路

Oct 20th 2012 | from the print edi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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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不久前，南非显然还是非洲最为老成持重、经济最发达的国家。在千禧年之交，撒哈拉以南48个国家的 GDP 总量里，南非占了40%；而人口比南非多三倍的尼日利亚大约占了14%，跌到了第二的位置。至于剩下的那些国家，粗略地从经济方面来看似乎不值一提。尽管南非承袭了令人憎恶的种族隔离政策，但该国有一系列可靠的制度体系：包括符合国情的议会和选举制度、一部优秀的新宪法、独立的法院、充满活力的新闻出版界和第一世界级别的股票市场。这些制度体系为南非在1994年向民主制过渡奠定了基础。纳尔逊•曼德拉【注2】非凡的宽宏气度帮助南非避免了一场种族大屠杀，他预示了历经风雨之后的“彩虹国度”的诞生——这个国度也将成为非洲其他地区的引路明灯。

从那时起，非洲这块曾被本报严苛地贴上“无望大洲”标签的土地开始大胆地跨步前进了（见另文）。与此同时，南非在经济方面和政治方面都在走下坡路——尽管该国仍然是非洲大陆上经济情况最为复杂的矿产宝库（见另文）。有人预测，虽然尼日利亚的经济目前看来很糟糕，但它在几年以内就将赶超南非。南非出了什么问题？又应当怎样解决？

阴云压顶

在过去的十年里，直到林波波河以北的非洲地区平均年增长率为6%，而南非在过去几年间的增长率已经降低到了接近2%。各评级机构刚刚下调了南非的主权债务评级。采矿业曾经是南非经济的引擎，如今却饱受“野猫式罢工”【注3】的打击，导致最大的一些公司面对工资要求和不断扩大的暴力行为不得不裁去了几千名员工。今年八月，在南非商业中心约翰尼斯堡附近的马里卡纳，某个铂金矿发生的冲突导致34人死于警方之手【注4】。海外投资濒临枯竭。抗议国家未能提供各种服务的活动愈演愈烈。南非在教育方面也丢尽颜面：根据世界经济论坛的数据，在144个国家当中，南非的初等教育排在第132位，而理科教育方面倒数第二。官方称失业率为25%，但实际可能接近40%；24岁以下的南非人有一半都处于失业求职状态。在那些有工作的人当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日均收入低于两美元。自从实行种族隔离政策以来，不平等现象加剧了，南非的贫富差距如今比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要大。

我们不能把责任全都推给统治南非的非洲人国民大会（African National Congress，ANC）。近年来，南非之所以运转得不如其他非洲国家，部分是因为该国的成熟型经济和富裕世界的联系更为紧密，因此也就摆脱不了富裕世界的种种问题。而 ANC 也取得了一些实在的成绩——改善了住房条件、推行了以前在种族隔离条件下贫穷的黑人大多数无法享受的一些福利事业等等。但 ANC 的执政能力欠佳，内部腐败横行——这些因素是南非经济黯然下滑的主要原因。

自从1999年曼德拉退位以来，南非就被引导上了一个糟糕的方向。整整九年里，该国忍受了塔博•姆贝基【注5】那带有种族色彩的棘手统治——这和曼德拉宽大为怀的包容政治相去甚远。姆贝基否认 HIV 和艾滋病有联系，让南非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无数人因此丧生。2008年，姆贝基被自己的政党所罢黜，之后卡莱玛•莫特兰蒂曾短暂地代行领导职务，直到2009年雅各布•祖玛【注6】接过总统职位。

祖玛上台时毁誉参半。之前他曾经涉嫌数额巨大的贪污案并身陷性丑闻泥潭，遭到了一系列法律指控，不过后来都幸免于难。祖玛的优势在于他富有个人魅力、平易近人——而且他有种精明的能力，可以调解人民和 ANC 各个派系之间的矛盾。然而，南非焦躁的民众受到了两方面的煽动：一是尤里乌斯•马勒玛等种族民粹主义者，二是焦虑的资本家和贪婪的政党大员。祖玛被夹在中间，随波逐流、犹豫不决，既没有提出未来的愿景，也没有形成巩固的政府。

更糟糕的是，祖玛未能解决腐败的祸根。在他的庇护下，ANC 试图破坏南非公检法机关和新闻界的独立性。ANC 把政党利益和国家利益混为一谈，大量下发公共工程合同作为对政党忠诚的回报——因此有人开了一个苦涩的玩笑，说政府欠了“招标企业家”的债务。此举削弱了经济竞争性，扩大了坐拥巨资的黑人精英群体。因此，滴流到穷人手中的财富少之又少。

种族隔离政策已经结束了将近二十年，如今南非正在向实际上的一党制国家转变。民主联盟（the Democratic Alliance, DA）由刚强的白人妇女、曾是反种族隔离记者的海伦•齐勒所领导，这个自由主义反对派组织具有正确的理念，首先要求 ANC 尊重宪法。DA 在选举方面取得了进步，得票率从上次2009年大选的17%上升了到去年本地选举中的24%。该组织管理开普敦和周围的西开普省，ANC 则管理全国大部分其他地区——前者治理得要好一些。但大多数黑人认为 DA 过于倾向白人。他们仍然深深地忠于 ANC——不管 ANC 存在什么样的缺陷，这些黑人都把它视作曼德拉的政党、代表解放的政党。这让 ANC 在选举中仍然享有60%以上的得票率。在可预见的未来里，DA 不可能成为南非执政党。

呼唤竞争

进行一些简单的调整就能帮助南非促进改革并巩固统一。议会最糟糕的特点之一，就是在挑选成员时是根据政党清单进行的——因此这些成员都完全受制于 ANC 首脑，无法代表选民的利益。以选民为基础的制度能让这些议会成员更好地负起责任。虽然还没有明显的领导替代人选，但 ANC 在今年十二月进行政党选举时，应当考虑让祖玛下台——尽管民调人士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

最重要的是，南非需要展开政治竞争。几十年来，南非北方的一些邻国都被一党制拖入了腐败和经济停滞的泥潭，现在它们正在试图摆脱这种制度。而南非却和它们背道而驰。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对南非而言，最好的希望是在 ANC 内部把民粹主义左派和阔佬右派真正地分割开来，为选民提供真正的选择空间。在此之前，南非都注定要在其他非洲国家勇攀高峰的同时走下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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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注：

1. 标题“Cry, the beloved country”来源于南非作家、反种族隔离活动人士艾伦·帕顿于1948年写下的同名小说。

2. 纳尔逊·罗利拉拉·曼德拉（Nelson Rolihlahla Mandela，1918年7月18日－），生于南非特兰斯凯，曾任南非总统，也是透过全面代议制民主选举所选出的首任南非元首，于1994年至1999年间执政。在他任职总统前，曼德拉是积极的反种族隔离人士，同时也是非洲国民大会的武装组织民族之矛（Umkhonto we Sizwe）的领袖。当曼德拉领导反种族隔离运动时，南非法院以密谋推翻政府等罪名将他定罪。依据判决，曼德拉在牢中服刑了27年，其中大多数的日子在罗本岛度过。他现为著名的政界元老，持续对时事话题发表他的见解。

3. 野猫式罢工：根据罢工有无组织领导，即是否由工会组织所组织，分为正式罢工（official strike）和野猫式罢工（wildcat strike）。劳动基本权立法比较健全的国家，把那些没有工会领导的、劳动者自发的、无组织的罢工，称作“野猫罢工”。
“野猫罢工”是一种侵害团结权和滥用争议权的行为，实际上损害了其他劳动者的权利，因而不符合合法罢工的要件，不受法律保护。

4. 马里卡纳矿工罢工指2012年8月10日开始的南非西北省马瑞卡纳矿区矿工们为增加工资而发起的罢工。事发地点位于距离南非约翰内斯堡西北约100公里的隆明公司（Lonmin plc）铂金矿，罢工开始后该铂金矿两个不同工会支持者因为工资问题发生冲突，已造成包括2名警察2名保安在内的10人死亡。对工会不抱希望的工人们也不再听从工会指挥，随后数千工人拿着长矛和砍刀占据了一个山头，要求增加工资，抗议活动逐渐演变成暴力冲突。8月16日下午南非警方向手持刀械的矿工射击，造成大量人员死亡。南非警察局局长17日中午宣布，共有34名矿工死亡，另有78人受伤，同时声称警察枪击34名矿工是出于自卫。

5. 塔博·姆贝基（Thabo Mbeki，1942年6月18日－），南非政治家，南非非洲人国民大会成员，曾任南非副总统、非洲联盟主席，第12任南非总统，2008年9月21日在南非执政党非洲人国民大会(非国大)要求下辞职。

6. 雅各布·祖玛（Jacob Gedleyihlekisa Zuma，1942年4月12日－），南非政治家，非洲人国民大会主席，曾任南非副总统，2009年5月9日就任南非总统。就任前曾经身陷贪污和性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