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稿的历史 点亮黑暗时代 要想了解文字史的重要一章,看了西方的基督教史还要再看看东方 ![]() 孤独的修道院抄经人在陋室中奋笔疾书,面对步步逼近的野蛮人,他勇敢地用笔捍卫着西欧古罗马时代的文化遗产。现代西方人对这种物质上居安但文化上思危的形象颇为着迷。 这种形象的最新诠释就是讲述爱尔兰早期历史的75分钟动画电影--“凯尔经的秘密”。此片在欧美赢得了鲜花无数。这部法国-比利时-爱尔兰合拍片中那种精美的手稿、神秘的符号、睿智的老教士以及冒犯的强盗(片中为维京人)的完美组合绝对是种享受。 这让我们回忆起Clark爵士*用他那深沉的贵族语调大谈文明--很多中年艺术史家都很怀念他的腔调。在他1969播出的关于西方文化史的电视散文伊始,Clark爵士断言那些位于大西洋上偏僻小岛上,饱经沧桑的写经人是从黑暗势力下保全了古典文明遗产的功臣。他宣称,“我们文明可曾是命悬一线的。” 从爱尔兰人的角度讲,要看本土观点,就去看看爱裔美国作家Thomas Cahill的那本薄薄的畅销书--《爱尔兰如何拯救了文明》。 *Kenneth McKenzie Clark男爵,英国作家,博物馆长和电视人。 爱尔兰抄经人们那些写在书页留白处的笔记这样的残言碎语,仿佛让他们重新活了过来一样。最著名的就是那首一个修道士写给他的猫Pangur的诗:“它最爱捉鼠,我彻夜写书... ...” 还有就是这位修道士另一首让人回味的小诗,关于对上门的维京海盗的恐惧,“今夜狂风萧瑟... (然而)我却释然;凶猛的北欧人只在平静的海上行船。” 故事很不错,诗文也美妙。不过可惜的是,一个重要的史实和这种衣衫褴褛的写经人以一己之力保护基督教文明不受黑暗势力侵犯的浪漫主义形象不同。这些抄经人绝非独自一人:在一个温暖的地方,别的教士也在做着同样的启蒙世界的事情,而且他们之间常有交流,甚至包括互访。 要了解英伦三岛在基督教早期历史中的情况,参考东方的基督教图书文献很有必要。当时最大的此类文库就是坐落于西奈山的圣凯瑟琳修道院。该修道院建于于6世纪中叶,基督教的传播及因而生的拉丁文的传播大致也在同一时期。这种传播从爱尔兰到苏格兰,并从那里传到了英格兰北部。 和新近皈依基督教的爱尔兰那里留存下来的少量文字相比,西奈山的收藏要丰富得多。包括6000多份早期印制书籍,还有3300份用各种语言写成的手稿,其中主要是希腊文、格鲁吉亚文、斯拉夫文以及三种犹太语言:阿拉伯文、叙利亚文和阿拉美文。这些文献质量不一:有来自君士坦丁堡皇家御制的精美的插图烫金书卷(见图),也有装订粗糙,被翻阅得污秽不堪的书籍。就像在爱尔兰一样,西奈山收藏的书文留白处也有那些闪烁着人性光辉的文字:在一本书的结尾一位火气很大的格鲁吉亚抄写员写到,“天晓得我抄的原本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包括1975年在一座残塔里的“新发现”,图书馆的收藏多多少少是为人所知的。若干国家的学者为将公开目录加以整合发布到网络上已工作许久。一家人脉甚广的慈善基金会已经检查过图书馆的情况并拟定了长期保存计划,该基金会在伦敦、纽约和日内瓦均有分支机构。 圣凯瑟琳的文献如果还有秘密以及关于基督教世界西部那些宗教文稿的起源的线索的话,那这些线索和秘密就可能藏匿在这些人们了熟于心的文本中。说得明白些,意思是说有些经书用的那些翻新的羊皮纸中,而这些至少被抄经人们试图洗白一次(谢天谢地,没洗得太白)的纸张底下还留存着一些之前的印记。 这种复写层解析技术的进步大概是现代技术对点亮黑暗世纪的文字方面最为令人兴奋的贡献了。在此领域最为叹为观止的成果就是所谓的“阿基米德复写稿”。美国科学家用观察太空的技术来检视一部拜占庭时期的宗教文稿时,发现其复写层里还隐藏了一些迄今意义不明的文字图样,其作者应该是某位数学、工程学方面的先驱。除了这位“阿基米德”的著述以外,复写层里还有一位演讲家的作品,他的作品为我们了解古代雅典政治提供新的资料。 如果一切顺利,这种技术将被不久用在圣凯瑟琳修道院那些多层复写的文稿上。这样的文稿至少有120份,绝大多数尚未被妥善检查过。依照修道院和加州的早期文稿电子版图书馆的协议,研究人员希望能用五年时间检视这些复写文本。项目主任Michael Phelps说他对发现很是期待,一些表面写着例如格鲁吉亚文或者犹太文的文本底下不晓得藏着什么样的内容。一份表面上写着格鲁吉亚文的手稿底下就已被发现写有一种叫高加索-阿尔巴尼亚文的稀有语言:曾在如今阿塞拜疆地区繁衍生息的一族信基督教的人使用此语言,不过现在只有几个村庄还说这种语言。 此外,关于那些凯尔特边远地区(指英国那边)的宗教英雄们留下的足迹的证实,现在很有希望。当前,一些线索就很诱人。大半生在不列颠图书馆研读北欧手稿的古文字学家及艺术史家Michelle Brown就发现了这么一条线索。她已然在圣凯瑟琳修道院做了一些研究,并希望能找到西奈山和欧洲西方,包括英伦三岛的通讯记录。当她看到一份用阿拉伯文撰写的基督教文章,她发现文页底下写着拉丁文,而且这些拉丁文显然是用特有的发源于爱尔兰经中英格兰传到苏格兰的书体写成的。伦敦大学中世纪手稿研究所的Brown教授因此认为,英伦的写经人可能在西奈山上做过书写拉丁文的工作。 如果高科技手段能够证实这一点,这将使我们对早期基督教世界的情况的想象大有改观。虽然我们知道基督教世界在1054年最终分裂为用拉丁文的西部和用希腊文的东部,但这不意味着历史上分裂总是存在的。虽然西奈山的修士们身处穷山恶水,隔世而立,但它可能和从欧洲西段到现在伊拉克甚至更远的地方有着大量的交往。西奈山可能曾是个全球化的基督教世界的枢纽,联结着罗马帝国等等地方。那些爱尔兰僧人们可能并不像人们现在想象得那么孤独。 正如Brown指出的,连接埃及(指西奈山)的修士和西欧边缘的证据虽然不多但很有趣。例如,一位远古的爱尔兰信徒就曾神秘地提到过“埃及的七位教士”。爱尔兰语言里管归隐或者庇护叫Diseart,很显然是从拉丁文Desertus演化而来,拉丁文的本意就指的是废弃、孤立的地方,那种让Clark爵士欣喜若狂的地方。 七世纪后期一位爱尔兰籍的修士就具有对尼罗河和亚历山大港这样的中东地区具有相当的见识。Adomnan修道长*也曾在描述耶稣受洗地时描述过约旦河边的一处教堂,他的描述准确到现在约旦考古学家还拿他的记述作为证据。这位修道长自称这些知识是从一位被冲上苏格兰Iona岛海滩的巡游朝圣者口中得来的;不过Adomnan显然在此之前就已知之甚多。 *Saint Adomnán of Iona, Iona岛修道院的院长,圣徒学家 9月一份振奋人心的来自爱尔兰国立博物馆的公告又增加了一些线索:博物馆称在一本1200年前的唱经本的装帧里发现了埃及蒲草的痕迹,该唱经本是2006年被一位剪草工人在爱尔兰蒂珀雷的沼泽地里发现的。这些只能算是蛛丝马迹,算不上铁证;不过它们支持一个理念,即凯尔特写经人在他们的雨水泛滥的居所中操劳的并非主要是为了拯救罗马文明,还不如说他们是在参与一场由埃及修士们发起的某种意义上反对罗马文明的精神运动。如果不是发罗马,至少他们做的也是反对帝国气数将尽时那些陈腐衰败的城市生活。 埃及这边还有这么个观点。西奈山修道院早期的一位修道长著书圣徒约翰*就用写作作为一种修行方式:“睡前,他总是祷告良久并且写书;这作为他消除压抑的唯一方法。” 文明的只字片语可能就是这么被保留了下来,不过这倒不是本意。著于一个世纪前的圣帕特里克回忆录中虽然没有提到他对写作的感受,但是那种自制的理念是相通的;而且在他前往爱尔兰传教之前他就是在如今的法国,可能具体是在Lerins岛上(里维拉边上)接受的宗教训练;该地就遵循埃及的传统。 *John of the Ladder,即Saint John Climacus,著有“Ladder of Divine Ascent”。 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学者都能追询到书本用途的变迁。书本都是逐渐变成圣物或者护身符。爱尔兰部族战士把它们带上战场;一位希腊基督教作家则将未开封的一整套福音书叫做一种能圣化外物的“存在”。不过这些书同时具有使用价值和仪式价值,它们本来就是被人在教堂和修道院的餐厅里大声诵读的。当使用需求发生变化时,原来的文字也就被洗去了。 默读技法在基督教世界的两头都出现了。在爱尔兰很知名的拉丁文作家米兰的Ambrose*就以其不出声的精读技能让Hippo的Augustine**大为佩服。对另一位早期基督教作家叙利亚的Isaac***而言,对文字的静思是心灵的补药。“我在默念时,词句和祷告将愉悦填满我的心头。当...烦杂的回忆还挂在心头时,内心不断地为我送来阵阵欣喜...立马就让我喜上心头。” *Aurelius Ambrosius,或者称为Saint Ambrose,是4世纪米兰的大主教。 **Augustine of Hippo,或称Saint Augustine,4-5世纪Hippo Regius(今阿尔及利亚)大主教 ***Isaac of Nineveh,7世纪主教,神学家 就像Brown教授提到的,当时的人们意识到“语音的缺失能让交流变得更为丰富”,因为默念能给读者更多的时间和空间来理解文字的丰富内涵。类似的,著述也有这样的作用,书写的过程、结果和对读者的作用都能在像Iona的Columba和诺桑比亚的Bede这样的西方写经人身上找到。不管这些写经人在干什么,他们不仅仅是在保护经文免受洗劫,好让鲜亮的英国艺术史家或者小聪明的动画师来赞美他们。他们用一种神秘方式表明,他们的作品就是他们的奖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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