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 玛丽亚•阿尔特曼 玛丽亚•阿尔特曼,一位矢志追回被掠画像的斗士,于2月7日辞世,享年94岁 Feb 17th 2011 | from PRINT EDITION “ 一场折磨!” 玛丽亚•阿尔特曼脱口而出。这是她被问及自己姨妈阿黛勒•布洛赫-鲍尔时的第一句回答。当年的阿黛勒纤弱黝黑,美丽高雅,总是抱怨头痛。孩子令她烦嫌,由于她自己没有子女;她更讨厌家长里短,而热衷宗教和政治方面的话题。 (“亲爱的”,阿尔特曼叹息说:“阿黛勒是昨日世界的现代女性”)。 阿黛勒抽烟抽得像只烟囱。她手夹一支金色长烟嘴,有时身着白色晚装长裙,飘逸游走;有时身着黑色华服,在她家那栋紧挨维也纳国家歌剧院的豪宅沙龙里,与一群音乐家、艺术家和作家们坐而论道,主导话题。 不过,阿黛勒后来能够闻名于世,全因为古斯塔夫•克林姆特在1907年为她作画。这幅精品绘制长达四年,超过了画家所有画作的时间。画面上,克林姆特把阿黛勒包裹在长裙旋转之中,四周用无数金光闪烁的长方、螺旋和埃及象征图形点缀;包缠之中,阿黛勒目光看向外界,带着一种紧张的美感,如同维也纳黄金时代的一幅缩影。她的手有点奇怪地弯曲着,其中的内情只有阿尔特曼知道:阿黛勒有一根曲指,所以总是小心翼翼地把它遮掩起来。阿尔特曼还相当肯定,凭画家那神似希腊神萨梯的长相及其放荡不羁的性趣,阿黛勒和克里姆特之间有过一段狂热的恋情。尽管阿尔特曼的母亲怒气冲冲地否认说那不过是“一段精神上的交往”。但你只要留意姨妈那双怠惰黯淡、透着一丝难以察觉微笑的眼神,就能猜到事实非仅于此。 没想到“金色的阿黛勒”却成了阿尔特曼晚年的一场噩梦。阿尔特曼的孩提时代过着与姨妈十分类似的“美好”生活,不缺丝绸纱缎打扮,住在邻近的富丽堂皇的豪宅里。家中有艺术家和哲学家流连往返,聆听她父亲用史特拉第瓦里大提琴演奏乐章。1925年43岁的阿黛勒辞世之后,费迪南德姨父家的周日午餐聚会就开始多了一项内容:大家都去观赏克里姆特为她绘制的肖像。它挂在阿黛勒堆满了鲜花、香气雾霭的卧室里。克里姆特所作的另外四幅画也挂在屋中,其中三幅为风景画:桦林、斑驳的苹果树和沿河的一栋小屋。还有一幅后来的阿黛勒:一顶大帽子之下,她苍白而拘谨,膀腕松弛地站在红、绿及淡紫等黄褐色彩之中。 这五幅画在纳粹1938年占据奥地利时被全部盗取一空。阿尔特曼还记得人们在奥德合并时的欢庆,教堂里敲起了钟声,唯独犹太人在一边哭泣。当时她刚与丈夫弗里茨•阿尔特曼完婚。她有时佩戴阿黛勒的一些钻石首饰,那些都是费迪南德叔叔送她的结婚礼物。但纳粹很快便把它们全数掳掠了去,同时查封了费迪南德的整个艺术画、瓷器收藏以及他的炼糖厂。《阿黛勒•布洛赫•鲍尔肖像》成为家族惨遭掠夺的标志。 多年以后,逃往美国的阿尔特曼与丈夫弗里茨在加州有了新生活。弗里茨在洛克希德公司工作,阿尔特曼销售开司米织品——她以为克里姆特的画作已经合法归奥地利国家美术馆所有。直到1998年,得知法律经修改后倾向于支持“物归原主”,她才立志要追回那些失去的画,但这一求诉遭到了奥地利政府的拒绝。对方称,按照阿黛勒的遗嘱,这些绘画已赠送了国家艺术馆。而且对方还可以强调,如今,阿黛勒的金色辉煌——克里姆特的笔下之美已非整个奥地利莫属了。 开司米战士 年届82岁的阿尔特曼走上了“索归之战”。在开司米和丝巾中,她变成一名异常的战士。在切维厄特街她所经营的服饰精品店里,客户通常可以坐在客厅里一边品尝奥地利咖啡(Kaffee mit Schlag)一边细嚼香肠,有点像是“新世界”中最后的一袭古典维也纳沙龙。咖啡桌上放着“金色阿黛勒”镇纸石,它被反复擦抚以求(打赢官司)的好兆头,为此,阿尔特曼则全然投进了她的毅力、魅力和气力——还有法律也在她这边。 阿黛勒的遗嘱,后来被证实只对其夫含糊地提过把肖像留给艺术馆,并不具备法律约束力。无论如何,只有阿尔特曼才清楚阿黛勒的愿望,那就是把肖像留给一个她生前所热爱的维也纳,一个20世纪初期那个充满了活力精采和宽容大气的城市,而不是一个犹太人的生活再也无从寻觅的地方。她认为阿黛勒在这里是绝不会有归属感的,就像她自己回奥之后的彻底失落体验一样。站在国家美术馆阿黛勒姨妈的肖像旁边拍照,她对保安人员毫无畏惧地大声说:“那幅画是我的!” 1999年,她和律师兰多尔•勋伯格先试图控告奥地利政府。后来发现这场(在奥地利打的)官司耗资巨费,他们只能一直据理力争到美国最高法院,要求案件在美国受理,结果赢得了这项要求。到了2004年,他们又同意参加独立仲裁,经三位奥地利专家评判,认定绘画应该退回原主。 2006年,阿黛勒阿姨与另外几幅画终于回归,在洛杉矶受到了隆重的撒花迎接:这是纳粹掠夺艺术品中一次价值最高的归还。 不出数月,画像便全部拍卖售出。它们都被私宅收而藏之,唯独阿黛勒阿姨除外。阿尔特曼说,阿黛勒一直希望自己的金色肖像展示于公众,而此愿恰恰由罗纳德•劳德成全了,所以也是 “美事” 一桩。罗纳德是位商人和慈善家,他从小就喜爱阿黛勒的画。在拍卖中当场支付了1.3亿美元,把肖像请到了他曼哈顿的画廊(Neue Galerie)里供奉起来。当然,现在阿黛勒的被访次数远远没有之前那么频繁,但阿尔特曼可以闭目想象到,熠熠生辉的阿黛勒阿姨依旧纤弱,散发一缕淡淡的烟香,而这烟早已消失了。
088 Obituary - Maria Altmann.mp3 |
|小黑屋|手机版|网站地图|关于我们|ECO中文网 ( 京ICP备06039041号 )
GMT+8, 2024-11-21 23:19 , Processed in 0.078247 second(s), 28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3
© 2001-2017 Comsenz I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