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亚之战
走向未知
多国部队已经开始执行自我设定的任务。但目标是什么？最终结局又会如何？
Mar 24th 2011 | from the print edition
即使法国战机根据联合国的授权于3月19日开始空袭，以制止穆阿迈尔•卡扎菲的坦克和大炮向利比亚反政府武装的据点班加西逼近，匆忙拼凑出来的“自愿联盟”将不得不一面投入战斗，一面协调其内部矛盾，这一点一望可知。地面上事态的发展已经不容深思熟虑了。
之前不到48小时，安理会通过了1973号决议，俄罗斯、中国、巴西、印度和德国投了弃权票，这是法国和英国外交的一场胜利。法国总统萨科齐曾积极游说阿拉伯国家通过阿盟呼吁联合国为利比亚平民提供援助。阿盟这个组织通常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英国首相大卫•卡梅伦也劝说美国人放弃了对军事干预利比亚的保留态度。这项决议引人注目之处是赋予了联军除大规模入侵和占领之外，可使用“一切必要措施”来保护平民，使他们免遭卡扎菲上校正在推近的军队的杀戮。这使联军几乎可以不受束缚地大干一场，而黎巴嫩是这项议案的提案国之一。
然而“一切必要措施”这几个字在联军及反政府武装内部都引起了的困惑，不知道应该或可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美国人履行了其诺言，据信在未来的几天内就会移交指挥权，仅扮演一个支持者的角色。在谁应该接替此次行动的指挥权的问题上也出现了意见分歧，
建立禁飞区似乎并不难。从美国战舰和英国潜艇上发射的近120枚战斧式巡航导弹构成了第一轮攻击波，这轮攻击摧毁了20个指挥与控制系统目标，严重破坏了利比亚当局的防空能力。接下来的几个晚上巡航导弹继续进行连续不断的打击，英国、美国和法国的战机也加入了攻击。虽然卡扎菲可能通过不开机的办法保留下了几部雷达，但这些攻击行动似乎已经大获成功，完成了建立禁飞区的任务。
截至3月22日，一个覆盖了由反政府武装控制的东部沿海地区大部分区域的禁飞区已经建立。包括加拿大、西班牙、丹麦、意大利和比利时在内的诸多国家派出战机参与了战斗巡逻任务。预计卡塔尔在3月27日也将派出战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目标是将禁飞区向东延伸直达首都的黎波里，覆盖整个海岸地区。事实上也建立了一个海上禁区，以防止卡扎菲上校的军队从海上获得补给或炮击反政府武装占据的城市。
禁飞区能否阻止利比亚当局的反攻尚有争议。卡扎菲曾拥有的可用作战飞机最多也不超过40架，现今更是所剩无几，但他的攻击直升机群已经为地面部队提供了近距离支持，这种支持有时使他在战场上占有绝对优势。然而直升机在“一切必要措施”面前不堪一击。
从某种意义上说，禁飞区作为一种外交工具的重要性毫不逊于其军事意义，禁飞区能将这个松散的14国联盟捆在一起。但正如联合国这项决议的起草者们所意识到的一样，单靠禁飞区这项措施绝对无法阻止卡扎菲上校向利比亚人民举起屠刀。
但即使没有作战飞机和武装直升机的支持，卡扎菲上校的准军事部队也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拼凑而成的反政府武装无法与之匹敌，这一点已得到（前一段战场）的证实。法国战机对围攻班加西的政府军的第一波空袭战果辉煌，这波空袭的惊人杀伤效果可能会使反政府武装认为这下无需他们亲上前线了，敌人很快就会崩溃。但这一轮空袭的战果之所以如此辉煌，是因为卡扎菲的军队试图抢在盟军有条不紊地展开行动之前，拼命拿下班加西。因此他们的供应线过长，坦克、运输车辆和火箭发射器首尾相连，就像是一个个活靶子一样停在沙漠公路上。
班加西和如托布鲁克这样一些位于利比亚最东端由反政府武装控制的城镇目前已无被政府军重新夺回之忧，对比几天前这是多么巨大的变化。但卡扎菲上校的军队已控制城镇的状况不大明了。反政府武装3月21日曾试图重新夺回艾季达比耶，该城位于班加西西南145公里（90英里），是一个具有战略意义的十字路口。这次反攻的失败使反政府武装意识到敌方有多么强大，而他们自己的军事实力有限。
艾季达比耶上周被政府军重新占领，联军现在要求政府军撤出该城。受此鼓舞，反政府武装希望联军的空袭会如同班加西城外的空袭一样有效，帮助他们收复艾季达比耶。喷气战机在头顶呼啸而过，接着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二、三百名反政府武装人员开着皮卡，手拿各式各样的轻武器向前冲去。但当炮弹和火箭弹雨点般地落在他们周围的时候，他们掉头就跑，来得猛，撤得也快。反政府武装既无纪律约束也没有受到足够训练，而且缺乏沟通或统一指挥，他们根本就不是卡扎菲军队的对手。
艾季达比耶控制着班加西的供水，将政府军从这里赶走是联军和反政府武装的一个主要目标。联军的战机从3月22日就开始对这里的政府军进行空袭，但迄今为止这座城市还在政府军手里。
米苏拉塔的居民有50多万，是利比亚的第三大城市，位于的黎波里以东只有130英里的地方。该城的形势似乎更加令人感到绝望。经过长达一个多星期的激战，政府于3月21日宣布已全部控制该城。据说激战中阵亡人数达100多人。现在看来这项宣布为时过早。政府军坦克和大炮对该城的零星轰击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星期，但自从23日空袭后炮声就沉寂了下来（至少是暂时听不到了）。据来自米苏拉塔城内的报告，许多坦克被摧毁了，人们还看到许多政府军官兵逃走。然而，在城中心地区和中心医院周围狙击手们则继续在玩着他们的死亡游戏。
在的黎波里，尽管对政府指挥和控制中心进行了夜间空袭，但并没有太多迹象表明政府失去了控制能力。街上不时有亲卡扎菲的示威游行队伍经过，不过这并不能代表的黎波里市民的真正感受，但可能也没有办法知道市民们对卡扎菲的反感情绪有多强烈。
联军所面对的新难题是利比亚政府不出所料地使用了“人体盾牌”战术（显然，“盾牌”主要是由志愿人群组成），以保护价值极高的政府目标。3月21日，英国皇家空军的旋风式战机在在接到空袭目标周围有平民（包括一些外国记者）的警告后，在抵近的黎波里后返航。
对黎波里的空袭也引发了试图消灭卡扎菲上校本人的行动与安理会的决议是否一致的问题。对此法律意见也含糊不清。即使所有人都认为只要卡扎菲活着就不可能存在一个和平与民主的利比亚，“政权更替”依然不是联军行动的目标。另一方面，如果卡扎菲上校发出了导致利比亚平民遭到屠杀的命令，且证据确凿（实际上的确如此），则他确实就是一个合法的袭击目标。国防参谋长大卫•理查德茨（David Richards）爵士曾没好气地告诉一名BBC记者，追杀卡扎菲上校“绝对不会得到允许”，英国政府于3月21日迅速否定了他的这一说法。这件事似乎说明了英国政府目前所处的尴尬处境。
谁领头？
所有这一切都意味着，联军迫切需要制定自己的战略目标以及为实现这些目标所打算采取的行动。但在此之前，必须先挑选出联军的指挥者。
美国人在战役的第一阶段愿意接受这一角色，因为只有美国有能力提供迅速建立禁飞区所需的一系列条件。从巡航导弹的密集发射到电子干扰、情报收集、任务协调和燃料供应等等，这些都离不开美国人。但为了与奥巴马宣扬的多边主义路线保持一致，展现新的谦卑与承诺精神，美国人坚持要移交指挥权。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指挥权会落入萨科齐想要的英法联合指挥之手。萨科齐从一开始就声明不想让北约获得这次行动的指挥权，因为阿拉伯国家视北约为美国霸权的工具，而且阿拉伯国家已经削弱了对联军的支持。但美国人与英国人不愿意让北约坐冷板凳。其结果是直到3月22日各方才达成一项折中方案。萨科齐和奥巴马同意，北约将承担禁飞区的日常军事指挥职责,由美国的欧洲盟军最高司令詹姆斯•斯塔夫里迪斯（James Stavrides）海军上将负责。这件事部分反映了北约内部的矛盾，特别是土耳其与德国举棋不定的状态，政治控制将是参与联军各国的责任，与北大西洋理事会（北约的主要决策机构）无关。然而直到3月23日土耳其才表态反对联军进行空袭，这使达成上述妥协的进程又停顿了下来。
类似这样的障碍使迅速解决其它重要事项更加困难。首先是制定一组可行的战略目标。其中的一个目标可能已经达到。卡扎菲上校能够调动的大约只有不到1万名士兵，而只要越过沙漠发动进攻就不可避免会完全暴露在联军的空中打击之下，几乎可以肯定他无法重建其在利比亚东部地区的权威了。
然而，人们对空袭对处在卡扎菲控制地区的民众能够有多大帮助尚有疑问。经过3月22日的空袭后，围攻艾季达比耶城的政府军的形势看起来岌岌可危，据说他们目前已经无弹药可用。但最大的考验是如何援助米苏拉塔。联军指挥官塞缪尔•洛克利尔（Samuel Locklear）海军上将表示，正在考虑所有选项。
米苏拉塔之所以重要并不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原因。如果米苏拉塔陷落于政府军之手，或认为援助该城的代价过高而放弃，则联军就是在发出一个信号，表明联军现在会听任卡扎菲上校加强其在西部地区的地位，而西部地区占利比亚国土的边壁江山。但如果联军的空袭能够摧毁政府军部署在城内的重型武器而不对平民造成重大伤亡的话（米苏拉塔现在的情况似乎正是如此），持悲观态度的人们可能会要感到困惑了。
换句话说，米苏拉塔的状况说明联军可以将其攻击目标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至少就眼前来说做到了这一点。必须确定反政府武装接管卡扎菲上校的军队和利比亚西部的政权结构是否有任何实际上的可能性。据说反政府武装在这一点上意见也有分歧。一派相信只要有联军空中力量的支持，只要再推上一把，卡扎菲政权就会轰然倒塌；而另一派认为维持暂时的僵局是符合情理的。在这样的僵局下，反政府武装在班加西的全国委员会才可能变成一个“候任政府”，才可能用一个声音说话，才可能壮大急需的军事实力。
在联军内部也存在着某种不和。某些国家急于迅速解决问题，而某些国家则希望瓜熟蒂落，水到渠成。除非卡扎菲政权从内部崩溃，否则忍耐仍然可能是最佳选择。
米苏拉塔的战况进一步证明了急于求成难以实现。卡扎菲上校的军队和支持者很快就了解了西方国家空军所具有的毁灭性力量。但如果支持卡扎菲的军队没有出现大规模倒戈现象，反政府武装就没有希望成为一支有凝聚力的军事力量；要想提高战斗力，他们就必须得到国外的武器援助和训练，而这似乎又违反了联合国对利比亚进行武器禁运的决议。
利比亚短期分割开可能可以忍受，但长远分裂就可能导致军备竞赛、经济迅速衰退与卡扎菲重新赞助国际恐怖分子的后果。阿尔及利亚拒绝承认阿拉伯联盟的声明，该国可能会通过利比亚西部边界向卡扎菲提供武器弹药，使他重获武装。
对联军而言，另外两个更加紧迫的问题是对利比亚政府实施制裁与是否允许反政府武装获得利比亚的石油收入（尽管已经减少了）。利比亚最大的炼油厂位于拉斯拉努夫，该地区现在似乎处于反政府武装控制下；许多油田同样也位于反政府武装控制区。另一方面，如果卡扎菲上校在的黎波里利比亚中央银行藏匿有价值64亿美元的黄金的报道属实的话，他在一场消耗战中将具有潜在的优势。如果他能将这些黄金换成现金、武器和食品，他选择一场持久战的可能性就将大增。
考虑到这一系列的不确定性，就非常有可能将卡扎菲上校本人作为空袭的目标。如果除掉了卡扎菲，利比亚政权恐怕难能存活三、两个星期。联军恐怕不会改变先前公开宣布的立场，即消灭利比亚战争领袖没有列入其空袭的目标清单。但如果联军这样做了，几乎也不会有人提出抱怨。
本文由译者 dqzxf 提供 点击此处阅读双语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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