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贵阳不在水陆交通枢纽之上,鲜有西方人经过,如前文巴教士日记中所言,初驻贵阳的四五个月中,他只见到过两批英国同工。第一位是5月26日叩门的内地会宿将麦卡悌(John McCarthy)[19];第二批是将在6月27日联袂而至的三名宣教新人:花国香(Geroge W. Clarke)、鱼爱德(Edward Fishe)和“另一位弟兄”。
和汉人相比,贵州的苗民既没有被儒释道驯服,没有受到天主教的影响,甚至也没有被鸦片毒害,仍然处于原始宗教、自然崇拜的状态。虽然当时内地会宣教士们对苗民的观察还只能算是惊鸿一瞥,但是作为外来人,他们比偏见深重的汉人更能客观地欣赏苗民的淳朴和健美,他们对英国教会的呼吁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11年(1888)后,一位叫党居仁(J. R. Adams)的内地会宣教士来到贵州服事苗民;又过了11年(1899),当地成立第一间苗族教会。“好消息”在苗民中传开,远在云南境内的苗人千里迢迢赶到贵州听道,党居仁写了一封引介信,请他们带着去云南昭通找圣道公会(United Methodist Church Mission)的宣教士柏格理(Samuel Pollard)。因着这几位苗族慕道友的到来,柏格理把福音站迁移到了云贵交界处的威宁,这便是“海外天国石门坎”的滥觞。两位隶属不同差会的宣教士的良性互动,造就了云贵两省的“苗疆大丰收”。党、柏两人在1915年相继去世后,苗族教会仍然不断成长。
1877年由黔入滇的经历也给麦卡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影响了三十多年后内地会的一个重要决策。1909年,内地会上海总部的负责同工,鉴于禾场大、工人少的痛苦现实,决定搁置云南的事工。当时已八十高寿的麦卡悌据理力争,终于获准在宣教新人中寻找人选,于是挑中了一位叫富能仁(J. O. Fraser)的青年。身材矮小壮实的八十老翁和又高又瘦的青年才俊结伴来到缅甸八莫,再从那里骑骡北上进入云南。两年后,麦卡悌去世,富能仁则在云南腾冲留下来,又从那里进入大峡谷,成为“傈僳人的使徒”。今天,对少数民族的偏见和漠视,仍是很多地区汉人教会无法克服的盲点;而基督工人各自为政、画地为牢,也是很多宣教事工难以突破的无形屏障。如果有一天,汉族信徒能够像西方宣教士那样用欣赏的眼光观察身边的少数民族和弱势群体,基督工人能够像党居仁把苗民引荐给柏格理那样把慕道友转介给其他机构,老少同工能够像麦卡悌和富能仁那样舍命力保偏远地区的宣教版图,或许也是神国迎来新丰收的前奏了。
[1] 祝夫人的宣教报告可参看:Mrs. Judd, “Wu-Chang,” China’s Millions, British Edition, Aug 1877, 98-101。编译版载〈一八七七年内地会在武昌〉,《教会》73,2018年9月,95-104。
[2] 此行的原文记载为 “Recent Intelligence regarding Mr. Judd and Mr. Broumton,” China’s Millions, British Edition, May 1877, 64;”Journeying in Hu-nan, Kwei-chau, and Si-chuan: Extracts from the diary of Mr. C. H. Judd,” China’s Millions, British Edition, Oct 1877, 126-30。编译版载〈一八七七年的中国内地会(五)〉,《教会》50,2014年11月,76-80;〈一八七七年的中国内地会(六)〉,《教会》51,2015年1月,80-88;〈一八七七年内地会宣教士湘贵川巡回布道旅行日志〉,《教会》72,2018年7月,101-12。
[4] 综合以下资料:C. H. Judd, “The Miao-tsi – First Meeting with Miao People,” and J. F. Broumton, “Further Particulars,” China’s Millions, British Edition, Feb 1878, 29-30.
[5] 全名 William Mesny (1842-1919),中文名麦士尼,字为能,1859年自英抵港,曾被太平军截留。1868年起被清廷聘为“武教习”,随军援黔,镇压苗乱,后转战新疆等地,在广州主掌两家兵工厂,在上海开办洋通易行并代理铁路公司。他先后获得清廷“赏戴花翎”(1870)、“巴图鲁”称号(1873),三代二品封赏(1885)和宝星勋章(1890)等嘉奖;同时也是英国皇家地理学会、皇家园艺学会和帝国学院会友,热爱旅行和探险,娶中国女子韩凤兰为妻,几乎走遍中国各地。主笔并发行《华英会通》(Mesny’s Chinese Miscellany)期刊,并发表自传《一个在华英囚的生活与奇遇》(The Life and Adventures of a British Prisoner in China)。他在贵州期间积极倡导洋务,参与创办贵州第一家兵工厂和第一家股份制企业。
[19] 文献来源:Mr. McCarthy, “Missionary Journey from Chung-k’ing in Si-ch’uen Province to Kwei-Yang in Kwei-chau Province,” China’s Millions, British Edition, Jan 1878, 3. 麦教士原计划于5月7日启程去叙府(Sui-fu,今四川宜宾),先被一场大雨耽搁,接着帮忙挑运书籍的向导因腿疾而无法上路,加上中文老师也要返回安庆(Gan-king),所以他决定改道去贵阳。
[23] 7月2日,麦卡悌一行抵达云南,进城时褍灵递给守门人一份福音单张,解释了麦教士和同行人的身份,便获通行,并受到友好对待。8月26日麦卡悌成功地自东而西穿越中国大陆,到达内地会在八莫(Bhamo)的福音站,这在交通不便的年代,着实是一次艰辛漫长的传奇式旅行(参“Recent Intelligence,” China’s Millions, British Edition, Jan 1878,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