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对《亿万华民》这一史料汇编连载以来,几乎每一期都会提到一个城市的名称。这个城市就是武昌。1861年,伦敦会(LMS)的杨格非博士(Dr. Griffith John)由人陪同来到汉口。第二年,循道会(Wesleyan Methodist Missionary Society)的郭修礼牧师(Rev. J. Cox)也来到汉口,两人达成协议,郭牧师负责上部汉水两岸的福音事工,杨博士负责下部长江两岸的福音工作,并于1864年搬到武昌。1868年,美圣公会进入武汉地区,拓荒植堂,形成“三国鼎立”的布局。[1]
1874年,戴德生与祝名扬(Charles H. Judd)和普通中国乘客一起,挤在一艘名叫“汉阳号”的蒸汽船上前往武昌。6月2日他们在九江登岸,探望那里的高学海(Cardwell)。谁知再度登梯上船时,戴德生一脚没踏稳,跌伤脊骨。冒着终身残废的危险,他于翌日进入武昌城。由于已有三个差会在那里耕耘,所以戴德生对内地会武昌宣教站的定位是:“进入未得九省的集散中转之地”,并委任祝名扬主持宣教站的日常工作[2]。
虽然内地会在武昌和汉口本身的福音活动不多,但是很多宣教士的旅行日志中都会提到“武”与“汉”。譬如,1875年戴亨利(Henry Taylor)和张传道于4月3日从汉口出发,首入河南,历时56天。[3] 同年10月24日,两人再度从武昌出发二入河南,历时84天,返回武昌,离过年只有10天。[4] 1876年3月13日,戴亨利带着宣教新兵花国香(George W. Clark)三入河南,也是在汉口出发,历时80天才返回。[5] 1877年1月26日,戴亨利带着朱先生再次从武昌出发,进入河南。[6]
历史告诉我们,正如戴德生所预见的,武昌始终没有成为内地会的植堂点,祝名扬夫妇主理的福音站,最后与瑞行道会(Swedish Alliance Mission)和苏格兰福音会(Church of Scotland Foreign Mission)合并。[32]但是,从武昌走出去的内地会宣教士则在与湖北毗邻的诸省——陕西、山西、河南、湖南、甘肃、贵州、广西、四川和云南——建立了无数个宣教站和福音堂。按照戴德生的远见,整个宣教士团队都是当地教会的“脚手架”而已,越早迁移越好。或许我们的事工发展过程中有些过渡性和阶段性的“武昌”,也需要我们取舍抉择。
回到十九世纪,凡是披览过众宣教士笔下种种旅行惊险的读者,都能明白为什么戴德生需要在华中为拓荒的同工们预备武昌这样一个中转站和集散地。明白了这一点,也会对祝名扬夫人的事奉角色生出敬意。她应该是最早定居武昌的西方女性之一,丈夫外出布道期间,她必须留守武昌,独当一面,抚育年仅四岁的长子祝康宁(Frederick Judd)。祝家二公子祝家宁(Charles H. Judd, Jr.)出生那年(1876年),也是武昌中转站不断扩张之年。作为妻子和母亲的祝夫人,本身也是一位宣教士,她不仅操持一个小家庭,还要经营一个宣教大家庭,招待从四面八方来、到四面八方去的新老同工,为他们接风洗尘,帮助他们休养生息、重新得力,再送他们扬帆远航、推车上路。在男性宣教士和中国传道人都出门在外的情况下,她可能需要独自应对慕道友和新信徒的问道,和中国社会的三教九流打交道,定期探访教会医院的女病人,整理日记书信,编写报告,翻译讲章,承担通讯之责,为我们留下了本文中的珍贵史料。祝家的两个儿子,长大成人后加入内地会成为“宣二代”,一定和这位母亲的生活见证有不可或分的关联。或许今日仍需要我们中间的一些人甘愿扮演“祝夫人”的角色,隐藏、辅助、记录、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