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日 北朝鲜独裁者金正日12月17日撒手人寰,享年69或70岁 Dec 31st 2011 | from the print edition 他曾说过,这全都是在造假。一群漂亮的年轻妇女在国宴厅上窜下跳,口中狂呼对金正日的赞美之词,这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他也说,电视上高唱祖国颂歌的朝鲜儿童脸蛋胖嘟嘟、粉嫩嫩,这也是一派谎言。如果人们看到的是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样子,那才与真相相去不远。但他情愿让假象继续。 他的父亲金日成至今还是北朝鲜的“伟大领袖”与不朽主席;如果不是因为生为“神之子”,他或许会成为一位电影制片人。他写过一本题为《电影艺术》的书,据说还拥有两万部电影拷贝,其中他最欣赏的是《13号星期五》(“Friday the 13th”)和《怪兽哥斯拉》(“Godzilla”)。他似乎觉得北朝鲜电影难入法眼,就劫持了一位南韩导演申相玉(Shin Sang-ok),让他来炮制一部由他设计的《怪兽哥斯拉》。其实这倒大可不必。世袭得来的北朝鲜就是他的布景,他可以在上面编导自己的灾难大片:一个肥胖矮小的男人,手挥核武大棒,对自己人民的命运漠不关心,将全世界玩弄于股掌之间。 对许多人来说,这一情节似乎荒谬。他157cm(five feet two inches)的身高被塞进了包裹全身、扣子一直扣到领口的套装,还让啤酒肚把它撑得高高隆起;再加上鼻梁上一副大得离谱的蛤蟆镜,以及脚上的厚底坡跟鞋与蓬松高耸的“云鬓”:哦,这种英武形象提高他的身高还算可以,但要成就主角?简直荒诞不经。而且他曾多年隐形,直到上世纪70年代才为世人所见,据说是因为一直师从马耳他前总理明托夫(Dom Mintoff)修习英语,但这一说法可信度不高。他的伟大声音只在1992年才初次于北朝鲜境内震响,当时他在阅兵式上一下子拿过话筒高呼:“光荣属于英勇的战士们!”但从60年代起,他便在他父亲的“宣传与煽动部”(Propaganda and Agitation Department)中成就了令人战栗的威名:排除内部竞争者、可能策划了在国外的暗杀(人们认为,令115人丧生的1987年大韩航空公司(Korean Air)客机爆炸案和令三名南韩部长毙命的1983年仰光(Rangoon)爆炸案都出自他手)、以塑像高筑与生日庆祝铸就了对他父亲的个人崇拜、也顺便搭起了对他自己的个人崇拜。 骄阳与迷雾 1942年,朝鲜圣山长白山(Mount Paektu)上的一个革命训练营里,2月的冰凌霜雪覆盖着一间原木小屋,他就诞生于那里,我们这一虚幻的影片也同时开始:展翅春燕飞传喜讯,双重彩虹辉耀蓝天,苍穹新星光灿大地。(他实际上在此一年前出生于俄罗斯远东,过程平淡无奇。)他出生后三周学走路,八周吐人言;还在金日成大学读书时就写下了6部歌剧,著作了1500部书籍;在首次打高尔夫球时便有5次一杆进洞。除了“古往今来最伟大的作家”和“最辉煌的音乐天才”之外,他还法定拥有“天生的光荣统帅”、“21世纪的指路北斗”与其他头衔200余个。正日一怒,楼宇摇撼,狼奔豕突;正日一喜,春风荡漾,冰融雪霁。在去南韩访问期间,他的身周迷雾环绕;如斯神佑,狙击手为之怅叹,威胁消弭于无形之中。 指引北朝鲜前进的光辉思想,从“主策”(juche,即“主体思想”),到“颂枪”(songun即“先军政治”),都是他们父子共同的神来之笔。但这两大思想对在1991年以后丧失了苏联资助、在经济崩溃边缘上苟延残喘的北朝鲜来说都是灾难。随后发生于20世纪90年代中叶的饥馑或许让100万人,也就是北朝鲜总人口的5%丧生;这些人中大部分是直接被饿死的,其他的是吃草造成的效果。与此同时,朝鲜人民的“亲爱领袖”享用着鱼翅羹,品尝着活鱼身上切下的生鱼片。他派遣厨师远赴那不勒斯学做薄皮比萨饼的艺术,从珍藏1万瓶美酒的酒窖中挑选饮品。同时,出于“温暖的慈爱”,他给出了“大力喂养巨型兔子” 的战略部署以对抗饥饿。 他用不着顾问。虽然他的父亲接受劝谏,但小金将军将此视为不忠的迹象。当他对黄瓜、奶酪、管阀或者大麦田进行不辞劳苦的简短视察时,那一群群头顶奢华帽子的随侍军官们则带着谄媚的微笑远远地站在一边。同样,他们在那里是为了证明,军队对这位1991年以来便被委任为最高统帅的人来说是重要的,尽管他没有丝毫从军经验。如果硬要说有,那只能用一段经历来充数:那就是在我们的虚幻影片开始后不久,他与他父亲的战士们一起操练。他当时是一个手持木制步枪的孩童,幻想着用它击毙日本人。直到2006年,那杆木枪都一直是他最好的玩具。而在那一年,他试爆了一颗核弹,用它把美国人吓得晕头胀脑,逼得全世界都向朝鲜运送食物。 尽管情况如此,外界人还是嘲笑他。在朝鲜国内可没有谁敢这么干。金正日清楚地知道朝鲜人民是如何站队的:忠于他的核心,5 – 25%;摇摆不定者,50 – 7 5%;敌对分子,8 – 27%。但那些与他意见相左的人——哪怕只是小声嘀咕过,哪怕只是把他的肖像挂歪了——都会被送入监禁集中营,接受强制劳动、忍受饥饿。或许20个北朝鲜人中就有一个曾进过金正日的古拉格群岛。可能有20万人仍在那里。其他的人或者已经被洗脑,或者像他说的那样,假装自己已经被洗脑。 或许他也曾草草写下了他死亡的桥段:那是在一场暴风雪暂停之际,初升的朝阳将他诞生的圣山染成一片血色,他乘坐在他喜爱的一辆火车里(他有飞机恐惧症)出外视察,对他的人民进行“现场指导”。“原谅我,”他曾半心半意地为劫持并监禁申相玉向他道歉:“我是在扮演一个角色。”这角色一直演到了苦涩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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