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101 伦敦市民不能再依赖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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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市民不能再依赖警方处理精神健康紧急情况
伦敦警察退一步，处于困境中的人们将何去何从？

2023 年 11 月 1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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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亚-班卓（Georgia Banjo）报道

警车无线电里传来一阵阵缩略语，激励着尼克-比斯利（Nick Beasley）行动起来。比斯利今年 30 岁出头，已经当了 9 年警察，负责维护伦敦西部伊灵区的治安。那是 10 月份一个明亮的星期五下午 4 点，我正陪着他和他的同事马拉奇-兰德尔（Malachi Randell）值晚班。比斯利拉响了警笛，前面的汽车像被一股向心力推开一样，纷纷拐了个弯。我们转了几个弯，在一条安静、绿树成荫的街道上的一栋排屋外停了下来。三个女人穿着卡骆驰鞋，戴着头巾，站在开满紫色和杏色非洲雏菊的花园里。"其中一位妇女淡淡地说："她跑到客厅里把电视砸了。

这位女士之前曾因精神病在医院接受过治疗。这是三天内警察第三次来访。一小时前，救护车曾被叫来，但一直没有出现。当天早些时候，一个国民健康服务（NHS）精神健康小组前来进行评估，但显然感到受到了威胁，于是离开了。兰德尔给小组打了电话，询问他们能否再来。与他通话的精神卫生工作人员说他们不能再来了--他们需要去接孩子。

警察的主要职责之一是应对那些无法从国家医疗服务系统（NHS）获得适当支持的精神健康危机患者。但伦敦警察厅正在反击
伦敦大都会警察局从未像现在这样繁忙。四月份，伦敦警察局一天之内接到了近 9,300 个紧急求助电话，创下了新纪录。伦敦警察局局长马克-罗利（Mark Rowley）指出，其中只有少数与犯罪有关。警务人员的主要职责之一是应对精神健康危机患者，他们无法从国家卫生部门获得足够的支持。但伦敦警察厅正在反击。从 11 月 1 日起，伦敦警察厅希望将此类出警次数减少约三分之一。伦敦警察厅表示，这将腾出时间来处理犯罪案件：三月份的一份令人震惊的报告发现，伦敦警察厅目前只能解决8%的报案。


在这所房子里，一个身影出现在楼上的窗户里，大声喊道："你为什么报警？"你为什么报警？" 根据《精神健康法》第 136 条的规定，如果警方认为出于个人安全或他人安全的考虑，有权紧急拘留他人长达 36 小时：每年约有 7000 人被伦敦警察局拘留。比斯利解释说，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权对这名妇女实施强制隔离，因为她当时在自己家中，而且似乎具有精神行为能力。在征得家人同意后，比斯利将她护送出去，她平静地离开了房子。他靠在花园的墙上，用笔记本电脑打出了他的报告，然后我们一起回到了车里。




我们没走多远，就接到一个电话，说那个女人又回来了，并且威胁她的家人。警方因此有理由逮捕她。比斯利和兰戴尔回来后，在屋外的街上给她戴上了手铐。她躺在人行道上无声地抗议，木屐从警察张开的双腿间伸出来。一辆警车开了过来，两名警官跳下车，在接触这名妇女之前戴上了蓝色乳胶手套。他们试图拽住她的大衣袖子把她拉起来，但她瘫软在地，被动地反抗着。严格说来，救护车是用来把精神疾病患者送往医院的，但救护车服务已经捉襟见肘，经常把责任推给警察）。


比斯利回到车里拿他的笔记本电脑。在他的警帽和浓密的赤褐色胡须之间，他的脸已经变成了粉红色。在逮捕过程中，这名妇女宣称她一离开警察局就会自杀，因此警方决定对她进行分段关押。她的家人也许已经精疲力竭，似乎对她的命运漠不关心，他们从房子里出来，只是把碎玻璃扫进垃圾桶。

警方分隔民众的权力备受争议。它将精神病定为刑事犯罪，黑人被隔离的可能性几乎是白人的五倍。但警方往往认为他们别无选择。"比斯利说："如果我不对某人进行隔离，而他们出了事，那就是我的错。

警方分隔人群的权力备受争议。它将精神病定为刑事犯罪，黑人被隔离的可能性是白人的五倍。
一旦某人被隔离，警察就有义务将其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通常是最近医院的急诊室（A&E），并一直陪着他们，直到他们的精神健康状况得到评估。在国立卫生院濒临崩溃的情况下，这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在转院治疗之前，警察平均要花费 14.2 个小时在急诊室等待被隔离的病人。在整个英格兰，警察每年为此花费的时间不到 100 万小时。"比斯利说："有的时候，医院就像一个警察操场。

他说，警察现在被叫去处理一般的医疗紧急情况。"我们被派去处理癫痫发作和中风患者......我们只接受了最低限度的培训。他说，最近，有人要求他将一名流血不止的孕妇送往医院。他拒绝了，因为 "这是救护车的工作。他们不会交给消防队，为什么要交给我们？比斯利支持伦敦警察厅减少心理健康出警次数的决定。"他说："我们现在要反击说，我们是警察。




傍晚时分，冒着蒙蒙细雨，我们跟随着载着被隔离女子的面包车来到医院，一名身着手术服的男子正等着将她送往医院接受监控。她现在平静下来，主动走下面包车。仅仅 15 分钟，医院就为她找到了一张床位。"这真是奇迹，"兰德尔感叹道。

从 11 月 1 日起，这样的交接工作将越来越少。只有在发生犯罪或生命受到直接威胁的情况下，伦敦警察局才会对事件做出反应（由呼叫处理人员做出判断）。伦敦警察局将更严格地执行现有的指导方针，例如，依靠救护车而不是警车将人员送往医院。由警方和 Nhs 开通的一条专用求助热线将为伦敦的警官提供建议，帮助他们了解何时该对某人实施分段治疗。明年春天，国立卫生研究院将开通另一条面向公众的求助热线，旨在为任何面临精神健康危机的人提供单一的求助渠道。

尽管比斯利对此持怀疑态度，但伦敦警察厅相信这些变化将为他们的警员腾出更多的时间。"他说："我不认为这会产生剧烈的影响，但出警量会下降。英格兰北部的亨伯赛德郡警方在 2019 年采取了类似的做法，总出警次数下降了 8%，精神健康方面的出警次数下降了三分之一。两年内，犯罪率下降，与全国趋势背道而驰。

从 11 月起，伦敦警察局只有在发生犯罪或生命受到直接威胁时才会对事件做出反应
负责伦敦警察局处理心理健康问题的刑侦警司阿拉斯泰尔-范纳（Alastair Vanner）说："在目前的系统中，伦敦人受到了两次辜负。他说，有精神健康危机的人被当作罪犯对待，但犯罪受害者也深受其害。目前，警方由于时间紧迫，不再对大多数商店行窃报案做出回应。伦敦警察局平均需要两个小时来处理入室盗窃和抢劫案件，是 2018 年的两倍。

目前还不能确定，当伦敦警察局停止外出处理心理健康危机时，伦敦人的心理健康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国立卫生研究院将得不到额外资金来应对额外的工作量。心理健康小组的工作人员往往已经疲惫不堪，已经无法满足焦虑、抑郁和自杀者的需求。救护车到达心脏病发作或中风患者身边的时间是目标时间的两倍。理想情况下，警察不应该是医疗紧急情况的第一反应者，但如果没有他们，处于困境中的人可能会遭受比其他情况更糟糕的命运。




回到巡逻车上后，比斯利和兰戴尔得知一些青少年在公园里放火烧东西，这让他们的心理健康出警有了短暂的间歇。他们在黑暗中穿过水坑，发现了两个穿着连帽衫的 14 岁少年，但没有火光。比起在雨中，他们更有可能在泳池派对上纵火。"你怎么这么高？"他们问身高 6 英尺 5 英寸的兰德尔。"他说："吃你的蔬菜吧。

我们带着外卖汉堡和薯条回到警察局，当接到比斯利和兰戴尔的电话，说另一位年轻女性精神病发作时，我们就把汉堡和薯条扔掉了。警官们说，一个国家卫生应急小组告诉她吃药，然后就 "开溜 "了。家人叫了救护车，但救护车把任务转交给了警察。


另一辆巡逻车比我们先到。那个女人穿着一件旅行袋大衣坐在自家的楼梯上，手上戴着手铐，以防止她用头撞墙。一个小时后，比斯利和兰戴尔劝她去医院。当她被扶上警车前部时，一辆救护车赶到了。警车没有再移动她，而是最终把她带走了。我突然意识到，处理 999 报警电话的调度员就像木偶大师一样，根据不同的事件调配不同的急救服务，就像根据剧中的角色调配场景一样。但木偶的线常常会被缠住。目前还不清楚，限制警方的职责将如何改善紧急服务部门之间明显缺乏沟通的状况。

更不确定的是，当伦敦警察局停止接听出警电话时，患有精神健康危机的伦敦人将会怎样。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将无法获得额外资金来应对额外的工作量。
在车里，电话铃声不断。为寻找一名在社交媒体上发布遗书的高危失踪人员而展开的蓝灯冲刺行动在另一支警队先行到达后被取消。晚上 9 点半左右，梦想在伦敦警察局警犬部门工作的比斯利判定，一只名叫 "糖果"（Candy）的看似友善的 xl Bully 不符合危险犬的标准（在发生了一系列袭击事件后，该犬种即将在英国被禁止饲养）。警察们对另一个报警电话置之不理，报警人是警方认识的一名妇女，她发誓要用剃须刀割伤自己。"比斯利说："我们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但说真的，她只是很孤独，祝福她。

还有时间打最后一个电话。我们把车停在一条小街上，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毯子里瑟瑟发抖，一条沾满鲜血的毛巾捂着他的脸。在一次看似偶然的袭击中，他被一个陌生人咬伤了嘴唇，然后被袭击者的女友用砖头猛击头部。当警方展开蓝白相间的胶带时，一辆面包车里发生了争执，其中一名被指控的罪犯向比斯利吐口水。比斯利的下班时间晚了一个小时，但他仍然留下来为多名目击者录口供。看来，这正是警方所渴望的：有更多的时间逮捕真正的罪犯。■

Georgia Banjo 是《经济学人》的英国记者

照片：Zed Nel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