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724 您能通過世界上最艱難的考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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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能通過世界上最艱難的考試嗎？
3,000萬印度人想在鐵路公司找到工作，但一個可怕的常識考試擋住了他們的路。

2025 年 7 月 24 日

作者：Harriet Shawcross 和 Dipanjan Sinha
2019 年夏天，一位名叫 Neeraj Kumar 的 23 歲學生登上了一列從德里開往印度東部巴特那市的臥舖火車。他無法負擔一個床位，因此他打算在 16 小時的旅途中睡在地板上。不舒服的感覺對他來說毫無意義，因為他正走在通往中產階級的路上。

Kumar 在巴特那以東幾百公里的一個村子長大。他的家庭是貧窮的下等種姓農民。村里的學校非常簡陋，孩子們坐在化肥袋上而不是椅子上。Kumar 是個聰明的孩子，他覺得自己的人生應該變得更好。起初，他夢想成為一名足球運動員，但後來他決定要成為一名工程師，就像他的大表哥一樣。

2015 年，他贏得了拉賈斯坦邦一所政府營辦的工程學院的學位。突然之間，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不再和村里的男孩一起在泥土里打滚，而是下课后打羽毛球，黄昏时分和同学们一起穿过公园，讨论最新的电影。他喜歡政治電影，那些戲劇化的故事反映了他作為一個低等種姓孩子所感受到的不公義。這些電影中的英雄似乎總是不畏艱辛。

他們可能會被問到 JavaScript 是誰發明的，或者哪種元素在地殼中含量最高，或者 a456 能被 11 整除的最小整數是多少。

畢業後，Kumar 搬到德里參加競爭激烈的公務員考試，他必須通過考試才能成為政府工程師。雖然機會渺茫，但他下定決心。有一陣子，他的父親寄錢給他支付食物和房租，讓他可以花所有時間準備考試。這樣過了幾個月之後，他的妹妹訂婚了，錢也就停了。在印度，婚禮是很昂貴的事情，他們家沒有能力支持兩兄妹的未來。

Kumar 考慮過自己的選擇。他聽說鐵道部比公務員有更多的工作機會。也許他應該參加那些入學考試。做一名助理火車司機不是他的夢想。但這是一份正當的工作，而且似乎可以實現。

白白受訓？26歲的Neha Bharti花了三年時間準備重考售票員考試（開頭圖）。Neeraj Kumar 已在 Musallahpur 學習了六年（上圖），住在他與其他兩名年輕人共用的小房間（上圖）
他在 2018 年提出申請，但因沒有辦妥本科學位的手續而搞砸了過程。一位朋友建議他到巴特那郊區的 Musallahpur Haat 等下一輪考試，那裡集中了數十個教練中心，而且租金便宜。庫瑪是個不折不扣的樂觀主義者，他覺得自己的心放了下來。他勸說父親湊足零用錢，讓他住在比德里便宜得多的 Musallahpur。

當他的火車駛進巴特那（Patna）交匯處時，正是季風季節；雨水從金屬格柵中傾瀉而下，為他骯髒的車廂通風。他走出車廂，擺脫了油炸食物和汗水的氣味，走上月台，經過較高級的空調車廂。這些印度人稱之為空調的車廂有密封的玻璃窗和百葉窗。庫瑪從來沒有坐過這種車廂。他想，我的孩子會做得更好。一旦我在鐵路工作，他們就會一直乘坐交流車。

"如果你在婚禮上說你有一份政府工作，人們就會對你另眼相看。

他不得不搭人力車前往 Musallahpur - 出租車拒絕前往那裡，因為那裡坑坑瀝瀝的街道塞滿了學生。司機對著一波波湧過來的年輕人狂鳴喇叭。在道路兩旁，堆積如山的複習書籍和練習紙在販賣。這是一個奇怪的學生城鎮 - 沒有酒吧，也沒有宣傳音樂會和講座的海報。Musallahpur 宣傳的活動只有練習考試。在其他的廣告牌上，考試教練的臉孔炯炯有神，嚴肅但慈祥。主幹道後是迷宮般的後巷，充斥著教室和圖書館。

穆薩拉赫普爾目前約有 50 萬名學生正在準備政府考試。補習的強度與在德里準備公務員考試的學生相同，但穆薩拉赫普爾的學生大多出身貧窮，目標是低階職位。

許多人參加鐵路入職考試；有些人則是為了其他公部門機構的工作而學習，例如警察或國家銀行（學生經常同時參加多種職業的考試）。

對於大多數政府部門而言，初始測試都很相似，與相關工作幾乎沒有直接關係。有意成為檢票員和火車司機的人必須回答有關時事、邏輯、數學和科學的多項選擇題。他們可能會被問到 JavaScript 是誰發明的，或是哪種元素在地殼中含量最高，或是 456 是否能被 11 整除的最小整數。學生不知道他們的準備工作何時會派上用場；考試也沒有固定的時間表。

舞台教練 Khan Sir 是 Musallahpur 最受歡迎的考試教練，他為座無虛席的會堂做講座（上圖）。他現在經營一個多媒體教育王國，包括在巴特那（Patna）的一個教練中心（上圖）。
Kumar 搬到朋友為他安排租下的光禿禿沒有窗戶的房間，開始工作。每隔幾天，他就會查看鐵道部的網站，看看是否已經確定了考試日期。日子從幾天變成幾周，再變成幾個月。當浣熊病毒大流行時，他調整了他的期望 - 顯然會有延遲。考試大綱讓他感到無窮無盡，他不斷地學習，穿梭於圖書館、複習輔導班和模擬測試班之間。不知不覺間，他在 Musallahpur 已經待了將近六年。

隨著年近 30，Kumar 開始擔心時間不夠用。鐵路考試有年齡上限，Kumar 參加的考試年齡是 30 歲。作為一個低種性的申請人，他可以將這個期限延長三年。他的父母催促他開始考慮其他職業，但他說服他們耐心等待。他的父親為了維持津貼而掙扎，勉強賣掉了家中的一些土地來幫助他，而 Kumar 則更努力、更長時間地學習。

在最近的招聘活動中，約有 90,000 個職位提供，大約有 3,000 萬人前往應徵。

去年年底，他從朋友口中得知考試已經公佈。他查看了鐵道部的網站，果然看到了日期：2024 年 11 月 27 日。再過幾個星期，他花了畢生心血準備的時刻就要來臨了。

自 20世紀90 年代印度開始實行經濟自由化以來，印度的人均 GDP 已增長了八倍。印度現在是全球成長最快的大型經濟體。

然而，許多印度畢業生在找工作時卻舉步維艱。根據國際勞工組織 (ILO) 的統計，將近三分之一的畢業生找不到工作。現場面試吸引了大批人潮。今年年初，一段影片在網路上熱傳，影片中數以千計的工程師排隊申請西部城市普納 (Pune) 一家公司的空缺職位（當地媒體報導僅有 100 個空缺）。

站與站之間 學生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廉價的空調工作空間，他們稱之為圖書館（上圖）。Kumar 在家中學習到深夜 (上圖)
這部分是對教育體系的控訴，教育體系被批評為課程過時，而且傾向於將死記硬背的學習放在首位，而非批判性思考。但這也反映出一個事實，那就是私營部門根本無法為日益增加的畢業生創造足夠的工作機會，而公營部門的工作機會卻持續被削減。

儘管印度的企業家精神已被釋放，但政府工作仍舊很受歡迎。無論能力如何，政府職位都保證終生有效，這與私營部門的不穩定性形成了強烈對比。這些工作有退休金和其他福利。有些工作還提供透過貪污增加收入的機會。

印度社會對公共部門的工作特別尊重。擁有這些工作的新郎可以向新娘的家人要求更高的嫁妝。"Musallahpur 的考試補習老師 Abhishek Singh 說：「如果你在婚禮上說你有一份政府工作，人們會用不同的眼光看你。

不久之後，一名原本打算參加其中一項被取消考試的 Musallahpur 學生，被發現吊在房間的吊扇上。

尤其是鐵路工作，仍舊有著威信的餘暉。帕特納樞紐 (Patna Junction) 前方的大廳中，有一台退役的蒸氣發動機，搭配鮮黃色的柵欄。它被稱為「Sabarmati 的聖者」，至今仍被陳列在此，證明這個國家與火車之間複雜的浪漫關係。

巴特那是英國人於 1862 年建造的第一批鐵路幹線中的一站，來往於孟加拉煤礦和當時的首都加爾各答之間。最初，人們對火車抱有懷疑的態度。當地人無法理解火車是如何以如此快的速度穿越整個國家的。有傳言說，火車的動力來自於晚上被綁架的受害者，他們被綁架後埋在枕木下。

鐵路大多由英國公司經營，其主要目的是促進與殖民大都會的貿易。但鐵路也為印度內部的商業和文化交流開闢了新的可能性，促進了與鐵路網相通的地區的繁榮。1947 年獨立後，鐵路被收歸國有，鐵道部也成為重要的政府部門。它為員工提供了一系列顯著的福利。除了退休金之外，員工還可獲得獎金、住宿或減免房租、醫療津貼、免費旅遊以及打板球的機會。(前印度隊隊長 Mahendra Singh Dhoni 的職業生涯就是從檢票員做起，為地區鐵路隊打球）。

直奔主題 軌道維修人員（上圖）是必須參加常識測試的人之一。學生考慮購買 Khan Sir 的複習書籍（上圖）
Neha Bharti 今年 26 歲，正在準備鐵路考試，她還記得她在阿姆利則擔任車站站長的祖父所享有的特權。年輕時，她只要在搭火車時提到爺爺的名字，就可以免票搭乘火車。她最早的記憶之一，是走進祖父在車站旁邊的兩間臥室平房：那裡彷彿是一座宮殿。「她說，」他甚至還有僕人來打掃和提供食物。"每次我去他的辦公室，每個人都對我很尊敬。

在她祖父那個時代，鐵路部的工作很可能是透過贊助而獲得的。20 世紀 80 年代，鐵道部統一了招聘流程，並逐步引入全國性的考試。如今，鐵路部擁有 120 萬名員工。許多人擔任低階職位：鋪軌工、餐飲助理、收票員及文員，他們負責維持 70,000 公里鐵路的運轉。

這些工作的薪水不高，但仍遠高於全國平均水平。檢查員的月薪約為 60,000 盧比，或 700 美元。退休金也大不如前。但這似乎並沒有讓人們卻步。在最近的招聘活動中，約有 90,000 個職位提供，大約有 3,000 萬人前往應徵。對於某些工作，例如初級收票員，應徵者面臨的機率超過 1,800 比 1。

"他警告說：「你必須為自己的未來做好準備，因為這是一場遊戲。「遊戲可以贏，也可以輸」

鐵道部表示，其入職考試是由專家委員會「根據學歷、資格標準及工作性質」所制訂，但實際上，這些考試對於大量申請來說是相當隨意的過濾機制。

如此多的希望都集中在如此狹窄的漏斗中，在 Musallahpur 營造出一種奇特的氛圍。人們的生活既處於停滯不前的狀態，又過於匆忙。要求家人為自己做出犧牲的學生，對於把時間浪費在補習以外的事情上感到內疚。

社交活動極少 - 下課後，人們會在茶水攤前閒聊一兩分鐘，然後繼續前往圖書館。這些圖書館不過是有網路連線的房間和書桌，只要花上幾百盧比，您就可以在冷氣下坐上六小時。這些圖書館一天 24 小時開放，晚上有折扣優惠。許多人在這裡看線上教學到深夜，他們的臉在手機的藍光下閃爍。

學生從印度各地來到 Khan Sir 的教練 中心(上圖)
就連用餐也盡可能地輕鬆和實用。學生們在攤子上買puris，在圖書館課間塞進嘴里，然後用路邊打成的甘蔗汁把食物沖掉。在電力突增時，當火花從道路上方的變壓器箱飛下時，沒有人會停下來看。

附近幾乎沒有小孩。雖然許多人已在 Musallahpur 居住多年，但這裡並不是建立生活的地方。

去年的一個早上，大約 3,000 名學生聚集在一個小型飛機棚般大小的教室裡，聆聽 Musallahpur 最受歡迎的考試教練的演講。他的名字是 Khan Sir（復古的假名在印度很流行：他的一個對手叫做 Physics Wallah）。他前面的一排坐滿了年輕女性，三、四人一張桌子；數以千計的年輕男性坐在後面。找不到座位的人在走道上排成一排，靠在牆邊。講座在 Khan Sir 的應用程式上進行直播，並轉播至 Khan Global Studies 學習中心的另外兩個房間。為了方便坐在後面的人，天花板上還懸掛了四個巨大的電視螢幕。

"我和我的父親鬥爭過。我和我的兄弟們爭取來到這裡。我不要求任何一盧比。我會自己賺錢。只要給我機會

Khan Sir，一個 30 出頭、鬍子修剪整齊、臉頰圓潤的矮小男子，正在為學生準備考試的時事部分。他在背後的白板上投影了一張世界地圖，現在正用雷射筆指著中東。"當春天來臨時，我們都會覺得是時候收起毛毯和披肩了，」他以印地語說道。"因此，當阿拉伯國家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時，就稱之為阿拉伯之春。它導致了徹底的混亂。它從突尼西亞開始。阿拉伯之春從哪裡開始？

「突尼斯」，全班同聲回答。

在 Musallahpur 的廣告牌上，Khan Sir 的臉出現的頻率比任何其他導師都高。他的 YouTube 頻道有 2500 萬訂閱者，學生們從全國各地前來見他本人。當 Kumar 第一次在手機上看到 Khan Sir 的影片時，他受到了很大的啟發。他無法相信一個跟他說話時一樣帶著鄉村男孩口吻的人，會如此自信和世故。

高壓的 Bharti 和她的室友在準備晚餐時，一直播放 Khan Sir 的影片（上圖）。安靜的時刻很少(上圖)
這是 Khan Sir 受歡迎的關鍵。這些考試以英文和印地文印刷，用老式牛津劍橋大學入學考試的正式用語寫成。但許多參加測驗的人都是一代文盲，他們從 YouTube 上獲得新聞。Khan Sir 彌補了這個鴻溝，他用家常的比喻和父親的笑話來解釋牛頓運動和川普的貿易政策（在教授科學課程時，他形容分貝的範圍從人類聽覺的臨界點到 「你老婆！」）。

儘管他是印度知名度最高的名人之一，Khan Sir 對於分享個人資訊卻非常謹慎。印度媒體曾報導過他的真實姓名，但他拒絕證實。由於印度的政治和宗教局勢緊張，他寧願沒有人知道他的出身和信仰。

和穆薩拉赫普爾 (Musallahpur) 的許多導師一樣，Khan 先生也是在嘗試政府工作失敗之後才進入教練行業的 - 幾年前，他通過了軍隊的入伍考試，但卻沒有通過體能測試。心灰意冷的他在巴特那找到一份焊接工的工作。當他注意到所有滿懷希望的學生都來參加政府的入學考試時，他認為自己可以嘗試教書。漸漸地，他有了一批追隨者。在大流行病期間，他轉移到網路上，並建立了一個 YouTube 頻道。除了應用程式之外，他的王國現在還擁有品牌教科書和遍及印度的六個輔導中心。

"鐵路公司正在邁向企業文化的軌道。火車越來越多，工作量也越來越大，但人力卻不斷減少。

他不教授特定的科目 - 政府考試的問題橫跨多個學科。視應徵者所申請的工作而定，他們可能還需要在考試後參加更專業的技術試卷或體能測試。許多職務還需要面試。

問題的難度各有不同。有些看起來是對教育能力的合理測試；有些則幾乎是滑稽可笑的晦澀難懂。在這一點上，他們沿襲了英國人設立的公共服務考試的悠久傳統。拉吉王國（Raj）的梅花行政職位是專門為白人保留的，並透過靠山和關係獲得。19 世紀中葉，政府引入了競爭性考試，理論上所有英國人都可以參加，包括印度人。這些考試增加了關係良好的無能者獲得工作的難度，但也排除了許多印度人，因為考題似乎經常需要英國的古典教育（以及前往倫敦的能力，直到 1920 年代考試都是在倫敦舉行）。考生可能會被要求翻譯西賽羅，或是討論 15 世紀的蘇格蘭詩歌。

在週末，Bharti會 去看印度教儀式 Ganga Aarti（上圖）。她決心要在父親的最後通牒到期前通過鐵路考試（上圖）。
今天的鐵路服務考試要求考生回答多項選擇題，而不是寫論文。但考試仍然非常艱難。想要成為助理火車司機的人可能會被問到：

時事問題非常隨意，有時似乎只為了讓人們永遠陷入複習的煉獄而設計。當您可能會被問到「誰提出順勢療法的原則「同類治同類」？」或「截至 2020 年 11 月，有多少國家是世界貿易組織的成員？

Khan Sir 等教練中心提供一系列的服務，讓您在學習知識時不再畏首畏尾。價格合理，三個月的線上課程約 750 盧比，或 9 美元，他們提供的服務包括小組的「疑問班」，讓學生可以坦白不懂的問題；考前六小時的線上課程，稱為馬拉松；以及模擬考試。即使經過刻苦的準備，許多學生還是無法達到每次設定不同的截止分數。他們通常會在 Musallahpur 等著下一輪的考試通知，這可能需要數年的時間。

一個本科學位和在巴特那的六年學習，可能會讓他成為一名軌道維修工人。「我從沒想過會變成這樣，」他悲傷地說。

2022 年，鐵路當局舉辦了一類職位的考試，這類職位被稱為非技術普及類，其中包括檢票員。收卷後，當局宣佈考生必須再參加一次考試。學生們憤怒不已（「這就像奧運會的訓練，跑完你的比賽，然後他們就移動終點線，」Khan Sir 說）。全州爆發暴亂；示威者佔據鐵軌，並放火燒了一列火車。

這種絕望的情緒助長了考試準備行業邊緣的不道德行為：作弊。眾所周知，考試前就有試卷外洩的情況。根據 Khan Sir 的說法，有些非法試卷的售價高達數萬美元。

田徑 學生為體能測試進行訓練(上圖)
後果可能是災難性的。如果發現違規情況，考試可能會被取消，迫使人們無限期地等待再次參加考試的機會。據報導，去年 12 月比哈爾邦公共服務委員會 (Bihar Public Service Commission) 入學考試的其中一份試卷遭到洩密，導致部分考試被取消。不久之後，一名原本打算參加其中一場被取消考試的 Musallahpur 學生，被發現吊死在他房間的吊扇上。

他是 Khan Sir 的明星學生之一。Khan Sir 出席了葬禮。在活動的影片中，這位巴特那的半神在幫助男孩的家人為他的屍體鋪上布料時，顯得非常失落和脆弱。"對我來說，這是非常無助的一刻，」Khan Sir 回憶道。

自該名學生去世後，Khan Sir 展開了反試卷洩漏和作弊的個人運動。他向高等法院提出訴訟，要求公開所有考場的閉路電視錄影帶，讓作弊者根據洩露的文件核對答案的行為曝光。Khan Sir 的辦公室裡堆放了許多空白明信片，他打算請他的學生們寄給高等法院，以支持他的請願。「如果我不為他們爭取，那麼上帝永遠不會原諒我，」他說。

其他導師則試圖說服他們的學生想出鐵路工作以外的其他選擇。Abhishek Singh 在一家名為 Platform 的輔導中心工作，該中心專門幫助人們通過鐵路考試。他擔心的是，有些學生在 20 多歲時還在溫習，而不是在工作領域中積累經驗和人脈。即使是最勤勉的準備也無法保證一定能通過。"他警告說：「你必須為自己的未來做好準備，因為這是一場遊戲。「遊戲可以贏，但也可以輸」。

然而，學生們的希望很堅定。站長的孫女 Bharti 視這所學校為她的救星。在搬到 Musallahpur 之前，她覺得自己被困住了。她在當護士，但家人卻希望她結婚，這讓她非常懊惱。在她受雇的那家小型私人醫院裡，醫生們總是說一些暗示性的話，並試圖讓她獨處。她不知道該向哪裡求助。後來她在YouTube上看到Khan Sir的一個影片，就被吸引住了：在他的幫助下，她相信自己可以通過考試，找到一份政府工作。她於 2022 年搬到巴特那，並申請成為一名檢票員。

學生參加模擬 考試（上圖），並在排隊參加另一個模擬考試時補習（上圖）
她沒有通過考試，但她告訴自己下一輪會更加努力學習。三年後，當1843訪問巴特那時，她仍在等待參加考試。她的父親最近向她下了最後通牒：在未來六個月內找到一份鐵路工作，否則就回家結婚。每次回鄉，她都能感受到等待她的是侷促的生活，也感受到地平線的縮減。

"她說：「回家後，我喜歡看 Khan Sir 的影片，提醒自己在巴特那的感覺。她說：「我和我的父親鬥爭過。我和我的兄弟們爭取來到這裡。我不要求任何一盧比。我會自己賺錢。只要給我機會。

能夠通過艱苦的入學考試的人，可能會對鐵路工作感到失望。在印度鐵路系統的工作主力--臥舖車廂裡，檢票員要花上幾個小時在狹窄的過道裡奮戰。車廂兩側疊滿了三層高的雙層床。許多人都是從沙丁魚罐頭般的包廂（比臥舖低一級）坐進車廂的，他們希望不用付更昂貴的車票就能逃過一劫。

小販在走道上擺賣著炸鷹嘴豆、茶和速溶咖啡。嘈雜的風扇攪動著溫暖的空氣，卻沒有降低多少溫度。當檢查員穿著清爽的黑白制服來到時，人們開始和他們談論未使用的鋪位是否有折扣，或是坐錯車廂要付多少罰款。30 歲的 Rakesh 是長途路線的稽查員（這個名字是化名，因為他怕跟老闆惹麻煩）。他花了八小時上上下下車廂，然後在車站等著搭火車回家。他最多需要在車廂內逗留 12 個小時，但這並不算加班。

Rakesh 學習了兩年多才在鐵路找到工作。現在他後悔了。他討厭長時間與妻子分隔兩地，有時甚至連宗教節日都不能放假。他只想到要逃離這份工作，但他沒有能力離開。

您有足夠的頭腦在印度鐵路找到工作嗎？
入學考試
10分之1
Q1 of 10
人體的 pH 值範圍是：

資料來源：
鐵路招聘委員會
Prepp.in 教練平台

理論上，Pradeep（也不是他的真名）的職位比較尊貴。他在 15 年前通過考試成為一名司機，現在在貨運列車上工作。他的輪班時間應該只有 8 小時，但他說自己經常要工作 12 小時，有時甚至 20 小時。許多列車都沒有空調，駕駛室內熱得讓人難以忍受。車上通常沒有廁所。下班後，他必須等待長達 60 小時的另一列貨運列車，才能搭車回家。

"巴特那的火車司機兼工會領袖 Ashok Kumar Raut 表示：「這絕對不是一份舒適的工作。"鐵路公司正邁入企業文化的軌道。列車越來越多，工作量越來越大，但人力卻不斷減少。

長期以來，印度鐵路的經營狀況惡劣是眾所周知的；龐大的中央集权官僚架構導致許多服務效率低下，而民粹政策又使票價維持在人為的低水平，這意味著沒有足夠的投資。貨運既昂貴又緩慢。2015 年，一個政府委員會要求進行重大改革，包括削減成本和引入更多私營部門合作。

在接下來的八年裡，鐵道部裁撤了七萬多個低級和行政職位。鐵道部被指為了進一步降低成本，故意在有人離職時讓火車司機職位空缺（當被要求回應本篇報導中提及的各種批評時，鐵道部未予回覆）。

自 2015 年以來，政府已認真努力改善鐵路服務。新鐵路線投資龐大，包括兩條專用貨運走廊，完工後應可紓緩繁忙路線的壅塞情況。

但工會領袖 Raut 表示，員工的工作環境現在非常不吸引人，工作已不值得再努力爭取。"我建議年輕人不要花五、六年甚至十年的黃金時間為鐵路做準備，」他說。「他們需要選擇其他東西」。

Kumar 的例行工作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每天早上，他為一天的工作做好 daal，然後穿城過鎮去圖書館。他不再參加集體課程 - 他發現自己翻閱舊試卷更有幫助。

不同的班級 競爭的考試教練在 Mussalahpur 繁忙的街道上打廣告（上圖）。Abhishek Singh 警告他的學生考試是「一場遊戲」（上圖）。
一天結束後，他回到與另一位學生共用的房間，藍色油漆的牆壁只亮著一盞燈。床的對面釘著世界地圖和週期表。他吃完饭，泡了一杯鹰嘴豆饮料，然后坐下来做数学题。當他停止學習時，已經是午夜了。

在巴特那的生活對他的影響很大。他患上了糖尿病，他認為焦慮和壓力是罪魁禍首。他想做一份政府工作的部分原因是為了讓自己更適合結婚，但現在他發現自己非常孤獨。有時候，學生們會一起到巴特那的甘地公園 (Gandhi Maidan) 散散步，也曾有過暗戀的痕跡。但 Kumar 不愛社交。他沒錢請人出去，也沒錢暫停學業。

他一直在為初級工程師和助理火車司機的工作做準備，但他決定也申請最底層的職位，也就是 D 組的職位，以增加他有所成就的機會。本科學位加上在巴特那的六年學習，讓他有機會成為一名鐵路維修人員。"我從來沒有想過會變成這樣，」他悲傷地說。

然而，他卻不願意拿它來交換。從他位於 Musallahpur 的房間開車不遠，就可以看到一座華麗的購物中心。那裡有許多工作機會，薪水接近他在 D 組工作的收入。但對於他可能會成為咖啡師的建議，Kumar 卻嗤之以鼻。"他說：「我受過教育，擁有技術學位。"我的家人並沒有為我在咖啡店工作而犧牲那麼多。人們只有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才會在那裡工作"。在他父母那一代，沒有人會尊重咖啡師。但他們很敬佩，或至少理解鐵路上的工作。

Kumar 有一種頑固的理想主義，有時近乎自我毀滅。2018 年，他第一次嘗試找一份鐵路工作，他知道自己必須重新參加一次本科考試才能完成申請。當時他正在德里參與公務員考試作弊的抗議活動。他自己甚至都沒想參加公務員考試，但卻陷入了集體的不公平感中。

千名學生聆聽 Khan 先生的講話(上圖)
當他重考的時刻到來時，他覺得他不能放棄他的同志們。他的理由是，下一輪鐵路公司的招聘很快就會開始，屆時他就可以去應徵。他現在盡量不去多想這個決定。有很多事情他都不想再去想了。

2024 年 11 月，Kumar 準備真正參加考試。考試中心在達班加 (Darbhanga) 市，距離火車站有幾個小時的車程。他知道自己必須在前一晚趕車，才能確保準時到達考場，而且還得找地方睡覺。

他只攜帶了一張毯子、一張床單和一袋塑料袋的腐乳，就到了巴特那站（Patna Junction）。他沒有帶書。他需要知道的一切都在他的腦海裡。他的父母打電話來祝他好運，但他神情恍惚，幾乎無法說話。

他想辦法找到朋友的住處暫住，第二天一早便前往考試中心。考試中心是一棟三層樓的建築物，位於一條狹窄小巷的盡頭，並有金屬柵欄保護。學生們擠在鐵柵外，等著把行李交給站在後面的守衛。一輛警用吉普車在附近站崗。

就在鐵柵外，有幾位熱心的推銷員拿著筆記型電腦和印表機，提供列印可能遺忘的報名文件。一些家庭圍繞著仍在門外徘徊的考生大吵大鬧。Kumar 很快就從他們身邊走過。這次，他的文件都很整齊。

看到真正的考試感覺很奇怪。這幾年來，他參加了太多的模擬考試，所以感覺不太真實。考題看起來容易得令人不安，他必須調整自己的步伐。儘管如此，他還是在 15 分鐘之內答完了所有問題。他無所事事，只能回頭看題目，把所有可能的答案都捋一遍。

這樣做了幾輪之後，他環顧了一下其他的候選人。幾個月來，庫瑪第一次讓自己抱有希望。也許這一次，他的運氣會改變。

本文付梓時，Kumar 獲告知他已通過助理火車司機考試。他現在正準備面試

Harriet Shawcross是倫敦的記者兼電影製作人。

Dipanjan Sinha是一名記者兼紀錄片製作人，現居孟買。

Umesh Kumar Ray 補充報導

照片：RUHANI KA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