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 贫富有别,治国有道 阿拉伯国家的资源再多,也不能挥霍无度 Jul 13th 2013 |From the print edition 伊拉克北部的空气中常常弥漫着甜甜的芳香,你的脑中是不是已经浮现出了一幅野花点点、绿草茫茫的平原春色图呢?然而这种气味却是由遍及这里每一寸土地的石油而散发开来的——随处可见的开采井口冒着熊熊烈火,油罐车轧着崎岖的路面留下了一路的油渍,而它的目的地便是库尔德山间烟囱耸立的炼油厂。其实伊拉克最为盛产石油的地方还不是这里,而是位于通往南部的沙漠——那里的石油简直是从地面直接渗出来的。要是这个国家族群之间的暴力争斗能够停止的话,那生活在液体黄金之上的全体伊拉克人民一定会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就如其他阿拉伯人一样。 全球46%的石油探明储量(以及1/4的天然气储量)都位于19个阿拉伯国家的地下,其中储量最多的那些国家更是轻而易举地就能获取石油资源。沙特和科威特最易开采石油的地方,其最低成本只需每桶3美元,这也就是为什么美国高端的水力压裂页岩油气技术人员带来了日趋激烈的竞争,而当地石油开采工人却还不以为然的原因。这种在美国人眼中的现代钻井技术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奇迹般地使美国成为一个能源自给的国家——但是采用这一技术的开采成本却远远高于每桶100美元。不过尽管阿拉伯地区富含烃类物质,然而分布并不均匀——沙特阿拉伯一国就占据了巨额储量。事实上,阿拉伯国家中只有8个通过能源出口成功致富,不过其中仍有几国十分惹眼。酋长国卡塔尔国土面积很小,却有约14%的家庭资产超过百万美元,这一比例可谓世界之最。如果把该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平分到25万本国国民手中,那每个人可以拿到70万美元(卡塔尔210万总人口中有85%是外国工人)。阿拉伯海湾国家的平均收入几乎是也门、苏丹和毛里塔尼亚的50倍。但这一差距可能并不会永久地持续下去。一些较为贫穷的阿拉伯国家虽然并不太可能成为第二、第三个卡塔尔,但其中许多国家(如也门、突尼斯、苏丹和埃及)也已经开始出口石油天然气,而迟迟没有动作的那些富含能源的穷国也开始有所行动了。摩洛哥直到现在为止仍然完全依赖于能源进口,但她目前正在进行海上能源勘探,并对该项工程抱有很大的希望。毛里塔尼亚的石油公司已经开始在其大陆架上开采能源,而摩洛哥伸向大西洋的大陆架也具有与毛里塔尼亚相似的地质条件。许多这些潜藏的矿脉都是沿着西撒哈拉长长的海岸线分布的。西撒哈拉的主权目前仍然存在争议,而摩洛哥在40年间实际控制了这一地区。不过在没有争议的水域同样也存在着丰富的潜藏矿脉。地中海东部水域的大型天然气田也是蜿蜒曲折,跨过了多国的海上国界。多年以来,埃及一直在这一水域钻井采气,而最近以色列也开始不甘落后、迎头赶上。黎巴嫩已经结束了国家内部喋喋不休的争论。有朝一日,加沙也应该会在人头济济的国土范围内分得一杯羹(当地除了人以外也就剩下燃料能源了)。在巴勒斯坦的另一地区西岸,已经有以色列公司在其山地地下发现了少量原油储量,西岸可能未来也会从中受益。 甚至约旦最终也可能不必再依赖于邻国的燃料供给。石油价格最近几年一直徘徊在100美元附近,如果能长期稳定在100美元水平之上的话,约旦60%国土之下蕴藏的页岩油资源将会凸显出其商业价值——不过这个“如果”非常重要。本报曾于1999年作出预测,油价可能会暴跌至每桶5美元。随后油价却是一路飙升,于2008年达到最高的每桶145美元。如今,产油地区政治局势动荡,亚洲地区需求急剧增长。据此,有些人认为尽管全球石油产量正在扩张,但目前供需之间的弱势平衡可能很难打破。然而经验表明,长期的价格高企会刺激石油勘探的大量投资,并提升现有设施的采油能力。20世纪70年代便是如此。在当时高油价的影响下,人们纷纷进行能源囤积,而阿拉斯加和北海的石油生产也变得有利可图起来。然而结果却是之后80年代的油价崩盘。尽管当时亚洲需求也在上升、供应也存在冲击(如两大石油出口大国之间历经八年的“两伊战争”),但油价仍然持续下跌,阿拉伯石油生产商受到了重创。沙特阿拉伯和利比亚的人均GDP锐减了1/3,直到20年之后才重新回到了1981年的水平。不过到了今天,即使油价走势重蹈覆辙,阿拉伯大型石油生产企业也已是今非昔比了。在过去的十年间,这些大型企业所积累的净利润已经达到了19个阿拉伯国家的GDP总和(2.9万亿美元)。其中约有一半躺在了主权财富基金和外汇储备之中。但是许多国家政府为了维稳所加大的国家支出,仍已到达了可能难以为继的程度。对于沙特阿拉伯而言,目前所谓的保持财政平衡的油价水平(石油出口国为平衡预算而必要的石油价格)已经超过了每桶80美元,而阿尔及利亚已经到了110美元。其中阿尔及利亚的政府收入,有70%依赖于能源出口。这两国政府固然都可以采取削减支出的简单方法,但这却隐含着政治风险。其实,政府还可以尝试提高当地能源价格等措施。 在整个阿拉伯地区,强大的资源政治和家族政治互相盘根错节,吞噬了大量经济发展潜能。阿拉伯的石油工业每年总共可以贡献7500亿美元的产能。然而据IMF的估计,其中有2400亿美元(约占1/3)浪费在了国内消费者的能源补贴上。沙特阿拉伯每升汽油价格还不到0.20美元,国内能源消费量已经占到了全国石油总产量的1/4,如果按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的话25年内沙特阿拉伯就别想出口石油了。去年整个阿拉伯地区的国内石油消费总量上升了5.2%,这一增速是世界任何其他地区无法比及的。从1980年持续至今,海湾地区国家的石油消费量甚至保持了年均6%的增速。对于富国而言,目前应该还能应付——但也不是能够永远这样下去。但对于穷国而言,如此的能源补贴已经显现出了毁灭性的恶果。就拿也门来说,该国政府为了让燃料价格维持低位,要花费相当于也门GDP6%的财力,比该国在卫生、教育上的支出总和还要多。这些补贴大多是针对柴油的补助,因为用来灌溉也门最为重要的农作物卡特的水泵需要使用柴油作为燃料(卡特是一种可以令人产生欣快感的灌木,也是一种使几百万人安定的镇静剂)。埃及在能源补贴上的财政压力也很大,政府在这方面的支出达到了180亿美元(与也门一样也大大高于在公立学校和医院上的支出),几乎完全构成了该国11%的预算赤字率。这在过去可能还可以搪塞过去,因为埃及以前多数能源是由国有企业供应的,能源补贴并非通过现金而是以隐性的方式进行操作。但是随着国内能源消费的快速上升,埃及最近已经成为了一个净进口国。央行的外汇储备从2011年2月启动改革时的360亿美元,已经降至160亿美元。据IMF测算,有2/3的阿拉伯国家,能源补贴与GDP的比例超过了5%,而这些国家粮食补贴与GDP的比例平均只有0.7%。当然也不可否认,在埃及这些国家,廉价的交通费用鼓励了人们出行的需求,便宜的电力价格也吸引了高耗能行业(如化肥、水泥)的投资。但是这却带来了公平问题,既得利益的通常都是工厂的厂主和使用汽油的大户。IMF估计,苏丹能源补贴中的50%流向了最富的1/5人口,而最穷1/5的却只拿到了3%。 减少补贴一定会遇到阻力,但政府有能力也必须这么去做。约旦、也门等国已经采取了艰难的改革举措,并且到目前为止克服了种种不适。利比亚在上一代领导人的统治下,汽油价格比水还要便宜,最近则展现出了异常的胆魄。利比亚目前的预算将会使汽油和电力价格出现大幅上涨,而将能源补贴中的一部分转作了每月向民众发放约为500美元的补助。利比亚投资管理局(Libyan Investment Authority)的首席经济学家萨菲尔•哥克布(Faisal Gergab)说:“这听起来好像很多,但却可以真的大大减轻政府的财政负担。”IMF两年以来一直试图以提供48亿美元的一揽子贷款计划,换取埃及推进该国的预算改革,并进一步打破埃及每况愈下的能源僵局。该计划可能还会为埃及带来双边和多边框架下的数十亿美元资金——只是埃及民众并不欢迎此项计划。不过即使如此,埃及的下届政府也将不得不接受这项计划。并且最终沙特阿拉伯等国也必将步此后尘。美国咨询公司波兹安(Booz & Co)在阿拉伯地区有着深厚的基础,该公司主席乔•瑟迪(Joe Saddi)表示:“改革时机已到,他们不缺钱也还不缺时间。” 大团结 可是如今,海湾地区外来职工中只有1/4来自阿拉伯。当然这其中也有亚洲廉价劳动力的影响,但绝不仅于此。海湾地区的君主制国家长久以来驱离了大量非本国的阿拉伯人——在20世纪90年代,大量巴勒斯坦人遭到了科威特的驱逐,而沙特阿拉伯也驱逐了近100万的也门人。类似的事情仍在继续,只不过披上了清理劳动力市场、起诉非法逗留者的外衣。为了惩罚真主党人,科威特盯上了什叶派的黎巴嫩人;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则瞄上了涉嫌违法的伊斯兰教徒。沙特阿拉伯计划为国内民众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作为计划的一部分,沙特30万也门人可能会受到驱离。尽管埃及、伊拉克、约旦和黎巴嫩(后两国态度较为暧昧)向几十万的叙利亚难民敞开了国门,但和世界其他各国相比,阿拉伯国家的边界守卫一直更为警惕。要越过阿拉伯国家之间的国境,大多仍然必须持有护照(不过也有部分限制已经解除)。甚至还有实行可怕的相互闭关政策的国家。很难想象,具有相似的人口和生活标准,并且在文化、语言、历史上都很接近的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在过去长达19年的时间里,两国1000英里的边界线一直处于完全封闭的状态。 大开国门 两国人民已经几乎没人能够记得两国政府闭关的原因了。当时其实是源于一起发生在马拉喀什(Marrakech)的旅馆爆炸案,事件导致了两名游客死亡,而摩洛哥政府指控阿尔及利亚政府涉及此案。开放两国边界线,那么附近贫困小镇的人们就不必再像现在这样惴惴不安地走私货物,而可以进行合法贸易了。更为重要的是,阿尔及利亚资金充裕但商品短缺,经济学家表示,摩洛哥的私人部门在与阿尔及利亚的贸易中,可以产生每年20亿美元的贸易额,从而使其自身更具活力。考虑到各国经济上的巨大差距,要开放所有阿拉伯国家的边境显然并不现实。但是促进各国之间的贸易往来肯定会带来收益。现在,从海湾地区汇往其他阿拉伯国家的款项每年约为350亿美元,这个资金量足以满足埃及南部地区或是苏丹全境所有村子的总体需要。2009年汇款占到了约旦GDP的16%。根据世界银行(World Bank)透露,海湾地区国家对外援助捐赠的金额与GDP的比重是全球最高的,而这些援助和捐赠大多流向了阿拉伯兄弟国家——经常就是在他们需要帮助的紧急关头(如2009年以色列对加沙地区的侵袭之后)。海湾地区国家对于其他阿拉伯国家的直接投资总额,在2008年达到了创记录的350亿美元。一些公司如卡塔尔的迪亚尔(Diyar)、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艾马尔(Emaar)、科威特的卡菲拉集团(Kharafi Group),在许多阿拉伯国家首都以及位于红海、地中海沿岸的旅游胜地开发了大型的房地产项目。海湾地区的私人投资者同样投入大量资金,进入卡萨布兰卡(Casablanca)、开罗(Cairo)、安曼(Amman)等地的证券市场。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麦肯锡(McKinsey)的基托•德•博尔(Kito de Boer)说道:“海湾地区现在有1万亿美元不知道怎么花,阿拉伯地区缺的就是这笔投资。这就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的命中鸳鸯。”现在阻碍这对鸳鸯结伴而飞的,正是投资接纳国的政策环境,而这已不仅是经济问题,更是涉及到政治层面的议题了。 From the print edition: Special repor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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